第四章 梦

    钟苑就站在她面前，瘦削的肩膀一顿，透着一股怪异的僵硬感，像是在极力克制什么。

    没有人会知道那颗沉寂已久的心脏被看不见的细线紧紧缠绕着，难以喘息。

    许梦熙走进一步，半点不躲闪，仰头轻声说：“谢谢你。”

    纵使他总是摆出一副疏离孤僻的姿态，可是也只有她知道他藏于骨子里的温柔。释怀的话说出口，她也顿时觉得困扰自己很久的问题终于得到了重视。

    他站在一圈昏黄的灯光下，精致的面容有种清冷高贵的质感，眸光幽深又空洞。夜晚的凉风过他额前细碎的刘海，裹挟着微凉的轻柔。

    许梦熙有一瞬间的怔愣，她完全想不到在这短短的几年事件，他有了如此之多的变化，不谙世事的稚气褪去了大半，就连眼里都带了点未解的欲。

    他近乎贪婪又虔诚地注视着她，流露出来的平静足以令人感到窒息。

    许梦熙无措地后退一步，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她想要说点什么，但是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口。他本就毫无回应，不愿理睬。换句话说，他们就像世界上相隔甚远永远没有交际的终端。

    她踌躇地捏着衣角，还是决定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我，我要走了。”

    钟苑沉默一会儿，反应迟缓地应了一声。他似乎没有认真听她说话，低垂的眼睫掩饰了一切灰暗的情绪。

    自然知道此刻的他拒绝交流，许梦熙微喘了口气，转身走了。

    距离一点点拉远，直至消失不见。少年眼中阴暗的情绪因她轻易转身的动作快速滋长着。

    长久以来，习惯独来独往的他与同龄人相比显得格外怪异，他不需要朋友，对于别人的示好也无动于衷，即使是这样包含缺陷的性格也并未影响到他的人缘。

    这天，他坐在书桌前，骨节分明的五指死死攥着一张写满名字的便利贴，只要轻轻展开便能看到女孩娟秀可爱的字迹。

    晚风钻进未关紧的落地窗，凉意悄然而至。

    犹记某日的课间休息，她趴在桌上歪过头冲他笑，眼里满是天真动人的光，一举一动像只调皮的小狐狸。她的眼睛似剔透清澈的黑曜石，叫人移不开眼。

    她大大方方地拿走他手中的笔，低头在纸上画了一朵小巧素雅的雏菊，粉嫩的嘴唇无意识地嘟起，衬得洁白的贝齿如同晶莹的珍珠，一颦一笑纯洁而又天真。

    洗漱过后的呼吸变得愈发清凉沉寂，意识漂浮间晕染了色彩的画面悉数呈现。挤满人的偌大教室，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队伍。夏日闷窒的午后带来缱绻的困意，站在讲台中央批改试卷的女老师。

    四周缭绕着虚无缥缈的雾气，旁人的面容渐渐变得模糊不清。他就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雪白的试卷。拥挤的教室排着两条长长的队，前面的人互相推搡着，谁也不愿被侵占本就狭窄拥挤的空间。她被涌动的人潮推挤着接连往后退了两步，单薄娇小的后背带着暖香猛地撞进了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