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五就被吏部召去讯问一场,而且还都是深更半夜,害得我们这些下人想睡也睡不成。折腾了这么几天,他竟然还有精神跑到扬州来快活!只可怜了咱这些做下人的哟!”
子衿奇道:“三番五次被吏部讯问,那不是挺麻烦吗?不是出什么岔子了吧!”
曹小三道:“ 那倒不会!每次出来老爷都是神色如常,估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要不他怎么还有心思到扬州来呢?”
又过了两天,有个快意坊的常客吏部员外郎陈逸夫来这里“遛花”,子衿偶然想起曹小三的话,便向陈逸夫打趣:“陈老爷,人都说做官好!要我说,做个官真要把人累死了!”
“哦,怎么这么说呢?”
“三天两头要往你们吏部述职,而且还都是深更半夜,您说累是不累?”
陈逸夫笑道:“这哪有的事儿!官员述职都有定期,怎么可能任意为之呢?”
子衿于是把曹小三的话转说一遍,陈逸夫想了一想,恍然道:“你说的是曹文钧吧!他那是特例,上个月内阁下文,说是要对太常寺少卿曹文钧详加了解,这才数次让他入部述职。又因为事涉机密,所以述职的时间都选在了晚上。”
“哦”,子衿来了兴趣,问道:“莫不是曹文钧出了纰漏,朝廷要查他?”
“不会!”陈逸夫摇摇头,“官员失职,一般由督察院勘查。曹文钧这事儿嘛,估计是官位要动动了。”
子衿心道:虽说考察官员不宜声张,可也没有深更半夜召人述职的道理,看来这里面有些文章。
也是碰巧,几天后,陈逸夫陪着自己的顶头上司吏部尚书
褚授田来快意坊“遛花”,子衿和几个姐妹作陪。酒酣耳热之际,褚授田猛地记起一件事,连忙对陈逸夫道:“我说老陈,你可别光顾着喝花酒。明天回京,赶紧把曹文钧的卷宗上呈内阁,宋大人都已经催了好几次了!”
陈逸夫醉眼惺忪地敷衍道:“知道知道,明儿一回去我就办。”
褚授田紧逼了一句:“这事你可马虎不得,赶紧给我办了。宋大人说不光他要,司礼监的吕公公也等着呢!”
陈逸夫闻言顿时酒醒了一半,连忙道:“吕公公也要?那难不成皇上那边...?”
褚授田点点头,接着道:“这曹文钧不知什么来头,如今连皇上也惊动了。咱以后和他打交道可得慎之又慎呀!”
他们这边说着话,姑娘们或劝酒、或行令、或唱曲,都没注意到他们谈话的内容,只有在一旁斟酒布菜的子衿不动声色,将这些话一一记在心里。
经过一个多月的打探,子衿对曹文钧的情况有了全面的了解。要说起来,这曹文钧还是个人才。他原是元庆年间丙辰科的状元,被皇帝御笔点中后到翰林院作侍讲,后来官升至太常寺少卿。可这人有些孤傲,不爱跟朝廷中那些党派同流,所以无人提携,一直被钉在太常寺少卿这个位置上十年没有挪动过。最近不知什么原因,曹文钧突然受到上层的关注,据陈逸夫的消息,他有可能先入内阁从平章做起,历练之后还会有更高的升迁。
说到曹文钧的家世,倒和他“瓷公鸡”的外号名副其实。他家中只有一妻,体弱多病,不能给他生育。他虽然和妻子感情淡漠,却不愿花些钱娶个侧室延续香火。家中的奴仆不但少得可怜,月钱也往往并不足额,弄得曹小三等人整日价苦着脸怨声载道的。
从家庭来说,曹文钧或许不是个好丈夫,但他却是子衿最好的选择。柳子衿贪慕的不是曹文钧的荣华富贵,她的心思,只有自己最清楚。
子衿很快发动了对曹文钧的感情攻势,不但迅猛而且热烈。俗语说,男追女,一座山;女追男,一层纱;曹文钧虽然游历花丛甚久,可都是些逢场作戏的玩意儿,哪经过这种阵势。对方不但主动找牙婆谈判,自降身价,而且还情愿倒贴,此女果然非比寻常!没过多久,他就这样被她征服了。
不过子衿也有一点绝没想到,曹文钧最终答应迎娶自己,还有另外至关重要的原因。
曹文钧是个酷爱男色的男人。他这种倾向从幼年便开始萌芽,成年后越发清晰。之所以娶了妻子,完全是父母之命无法抗拒,但之后的小妾他是绝无兴趣再娶的。表面上看,他放浪不羁,喜爱沾花惹草,其实这都是掩护,每次游历扬州的实际目的只有一样,便是为了和刘玉笙这样的“檀郎”作乐。
如今柳子衿主动投怀送抱,倒了却他一桩心事。自己即将上位,朝中却总有人拿他那件见不得人的“嗜好”说嘴。虽然捕风捉影没有实据,可毕竟与自己名声有染,而且要是传到皇上耳中就更不好了。一旦娶了柳子衿,谣言必会不攻自破,麻烦自然也会少了许多。
更何况有了子衿作遮掩,自己就不怕旁人在后面指指点点,以后寻欢也就愈发方便了。她出身低微,即使日后发现了自己的隐私,也不敢有什么异议的。
子衿和曹文钧两人的契合虽说让旁人难以理解,却是一桩各得其所的买卖,要不是今日苏青阳的介入,这桩买卖几乎就要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