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往后一运力,即破了江彬的招式,还可反制于人,除非江彬想用一条胳膊换他那条腿。
江彬急忙后退一步,王守仁随即转身,将江彬右手往自己左下方一扥,手肘直顶江彬心口。
江彬再次以桥手格挡,左腿却横扫江彬双腿。
王守仁身子往上一翻,避开江彬一腿,顺势双腿还夹住了江彬的脖子。
江彬左腿还未来得及收,赶紧右腿抬膝去撞王守仁后背。
两人脚都不沾地,如何不倒?咚一声,便抱成一团摔在了地上,顿时扭打在了一块儿,哪儿还有什么招式、路数,纯粹就跟地痞流氓打架没什么区别。
蔡鸿看得直皱眉,到最后实在看不下去,只好过去,一手掐一个脖子给拎了起来。
“撒手,都给我撒手!嘿,彬儿你还不住手……怎么你也……谁他娘的再不住手我大嘴巴子抽谁!”
拉了半天两人这才住手,不过眼睛还是瞪得溜圆,恶狠狠的好像非咬对方一口才行。
蔡鸿看着鼻青脸肿的俩人,是又好气又好笑,不过没辙,还得哄孩子啊。
老头痰嗽一声,绷着脸说道:“彬儿,颜慨都那么说了,你怎么还杀他?”
江彬头一扭,嘴一撇,“奸夫淫妇就是该杀,要是我大哥在他也得杀。我只知道该杀之人就不能留客气,至于杀了之后有什么后果,我才懒得管。”
蔡鸿嘴角狠狠抽了两抽,心说话:“惹祸的精灵啊,你这要是到江湖上去,仇人得把莲花寺的门槛都踩烂了,要不是……唉,跟着路川你好的不学,净学这些……罢了,你就待在莲花寺别出去了。”
别说,江彬气得老头哭笑不得,但老头看江彬却像是看自己孙子一样,越看越喜爱。
最后摇了摇头转而去问王守仁,“王大人,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杀了就杀了,有什么了不得的呢?”
王守仁还是越想越来气,指着江彬鼻子说道:“路川,天底下有一个就够了,用不着你做第二个。他能把握住尺度,对整个江湖都是一种警示,你充其量只是个屠夫!看什么看,我说错了吗?”
“那要是我大哥已经死了呢?天底下一个路川就够了,但能一个都没有吗?”
“你就这么盼着他死吗?”
“你要这么说我还能说什么。”
“放心,他肯定没死,就算你死了他都不可能死。”
“我们俩是兄弟,兄弟!他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兄弟?你叫他大哥,他叫过你三弟吗?”
江彬默然,话说到这份上也就没有再说的必要了。
王守仁规整规整衣服,冲蔡鸿微微欠身,“前辈,晚辈就先告辞了。”说罢扬长而去。
蔡鸿叹了口气,搂了搂江彬的肩膀,说道:“彬儿,走吧。”
江彬没动身,低着头勉强笑了笑,“师父您老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也好,要早点回来,明天咱们还要去找路川呢。”
“徒儿知道了。”
蔡鸿带着莲花门人走了,江彬一步挨一步慢慢出了邓宅,放眼望去,街上行人熙熙攘攘,黄发垂髫嬉嬉笑笑,所有人都有事干,所有人都有去处,只有他,路川不在他连个去处都没有。
真不知道遇到路川之前的那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从城北走到城南,从城西走到城东,深一脚浅一脚,就像孤魂野鬼一般。
最后还是走到了客栈,他和路川、王守仁住的那个客栈。
掌柜的跟他打招呼他就像没听见似的,径直走了进去。
客栈里空荡荡的,只有王守仁坐在楼下一个人喝着酒。他喝酒不像路川,是拿小酒盅一杯一杯慢慢喝的,但不管喝多慢那也是酒,也会醉人啊。
江彬看着他停住了脚步,王守仁也正好抬起头来。
四目相接,江彬本想扭头躲开的,不知为何,他没有。
王守仁笑了笑,不过和之前的笑不一样,没有嘲讽,没有看不起,只是单纯的笑了笑。
江彬用力甩了甩头,似乎是想将王守仁之前的讥笑甩出去。
能不能甩出去,不知道,但他过去坐在了王守仁对面,没说话,自斟自饮一连喝了数杯。
王守仁本就在对面放着一只酒杯,不过不知道是给他留的,还是给路川留的。
一滴眼泪从眼眶里掉了下来,不偏不倚正掉在酒里。
眼泪是苦涩的,酒也是苦涩的,酒喝起来就停不住了,眼泪掉起来又如何能停住。
王守仁怔怔看着江彬,心里有些发酸,还有些后悔,此刻泪水涟涟的不过是个孩子,十几岁的孩子。
“你说我大哥……真的还活着吗?”
“该做的事没做完,就算死了他也得从鬼门关爬回来。”
“王大哥……”
“路川不在咱俩都有些魂不守舍,说话自然没轻没重的,这点……比不上他,他总是把话都说开……这些天虚斋先生给我说了很多,他老人家希望我去上任。”
“去龙场驿?”
“龙场驿,我不知道我该去该是不该去,去,能做什么?不去,又能做什么。”
“要是我大哥在,他肯定能给你提点有用的建议。”
“是啊……”
“我是不知道该不该留在泉州跟蔡老前辈学武,我的功夫想帮我大哥报仇还差得远,所以我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但不跟他在一起,我怕……”
“你怕他万一有什么闪失?”
“是。”
“这件事恐怕也只有他能帮你拿主意。”
“明天我要和五老去海边,王大哥你就别去了吧。”
“我怎么能不去呢?当初要不是路川把我从杭州背出来,我早就没命了。再说,要是能死在海边我也就不用为如何抉择犯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