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人脸涨的通红,支支吾吾道:“都入了货,没有现银。”
打抱不平的人道:“如果有人借你一百两银子,你会还给老人吧?”
在座其他的旅客也有好事之人,纷纷议论起来,表示可以做借钱的证人。
山西人迫于舆论压力,很是无奈,只好同意借钱,心底却暗骂这些人多事,更心疼银子喂了狗。
打抱不平之人取了一百两银子给了山西人,还让他写了借条。
之后,这人还道:“今天这餐饭算我请了,权当做个和事佬。”
山西人听了,有些高兴,似乎占了个小便宜。
饭后,众人各自散去。
裴瑾瑜与芸娘回了房,可巧山西人住在隔壁,能听到山西人翻箱倒柜地找东西,不时气急败坏地喊:“怎么少了整整一百两银子?”
随从道:“还少了一件狐皮皮草。”
裴瑾瑜想了想物价,这狐皮皮草约莫值四十两银子,正是晚上那一餐饭钱,不由有些失笑,没想到那打抱不平之人还是个高人。
这时,随从对山西人道:“老爷,你并不缺一百两银子,为什么不肯还给裘老爷呢?”
山西人恨恨地道:“当初姓裘的做官的时候见我家大业大,非要拿一百两银子入股我的商行,我难道缺这点银子吗?不过是个巧取豪夺的借口罢了。做官的十数年里,他仗着官位每年拿我数万两银子的分红,还有脸来要账。老天开了眼,让他丢了官帽,让我有机会摆脱这个吸血鬼。”
随从惊道:“那老爷为什么不在大堂讲明?我见那些人都误会了老爷,以为老爷忘恩负义呢。”
山西人愤然道:“那些年,我生怕姓裘的下狠手害我性命、谋夺我的财产,花了无数力气巴结,还真以为他是什么好人?说什么热情招待我,我在他家受的慢待数不胜数。只不过我懒得再计较罢了。这样的官又不是只他一个,谁知道在座的有没有牵连。随他去吧,他这把岁数不可能东山再起了。”
随从又道:“听老爷这么说,裘老爷应该不缺银子啊。”
山西人冷哼道:“他被抄家了,流放到琼州。这会估计刑期刚满,也是巧了,居然在这里遇到,真是没想到。”
随后,又恨恨道,“这些贪官恶吏就该像太-祖皇帝那会一样,剥皮填草、凌迟处死,居然还让他们活着安老,真真让人不平。”
随从见山西人气愤,不敢再多问。
裴瑾瑜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想到那位打抱不平的青年居然为了一个贪官尽心尽力,有些感慨。
凡事不能只看表面,谁能想到该受谴责地是老人而不是山西人呢?
这样的事也让人警醒,凡事只看表面,实则谬也,谁知道是人是鬼呢?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可不能只因为自己认为的正义就做出无法挽回的事。
随后,裴瑾瑜移开了注意力,再次看到讨要银两的老人,那人正在客栈门口流连,迟迟不肯离去。
裴瑾瑜好奇心发作,暗暗留意这人。
没一会,客栈门口停下一辆马车,下来一位二十七八岁的青年,银衣银靴,手拿折扇,不时打开,露出扇面上的四个大字“难得糊涂”。
这让裴瑾瑜有些奇怪,要知道在原时空这四个字源于清朝的郑板桥。
老人看见青年,跪倒就拜,拉也拉不起。
过了一会,不知道青年说了什么,老人面带不甘地站起身来,转身离去。
似乎察觉有人盯着,银衣青年漫不经心地四周看看,只见一片黑暗,唯余客栈门上挂着的几盏大红灯笼释放着朦胧光团。
他见没有发现,合上手里的扇子,迈进客栈,要了个院子,带着仆从离去。
裴瑾瑜正要将神识移开,忽然发现傍晚那个打抱不平的青年从外面走进客栈,有趣地是他居然换了身衣服,样子大变。
莫非这才是客栈正确的打开方式?总有不同目的的人粉墨登场?
不过她懒得看了,思索着次日的行程,挨着芸娘沉沉睡去。
翌日,裴瑾瑜是在衙役的喝呼声中醒来的,昨晚住进客栈的银衣公子被盗了。
这让她想到那位打抱不平的青年,就是一种直觉。
洗漱好,同芸娘到大堂吃早膳,听住店的旅客神神秘秘地议论:“听说了吗?昨晚闹鬼了。”
有人问道:“真有鬼?我往来此地数年,都住同福,还从来没听说有鬼。”
有人努了努嘴道:“呶,瞧那位。”
裴瑾瑜这才注意到银衣公子气急败坏地站在大堂中央,有衙役低声下气地说着什么。
裴瑾瑜仔细一听,原来这位公子昨晚把玩一颗刚从海商那里得来的夜明珠直至深夜,哪晓得居然被“鬼”偷了。
据他说,亥时入睡前将夜明珠放在窗边的桌上,半梦半醒间,看到一位身形窈窕,长着双白皙柔嫩、美如葱管双手的女人将夜明珠拿走。
他当时很想醒过来阻止,无奈身体沉重如铁,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
今日一早,还以为是个梦,哪知仆人一检查,夜明珠真的不翼而飞,这才报了官。
好在只是失窃,衙役粗粗查问了下,知道裴瑾瑜是就职的官员,便放行了,她于是按照计划同芸娘逛起粤州城。
两人直至申时才回了客栈,却发现衙役刚刚离开。
回房洗完澡换好衣服,再次来到大堂听消息。
有些没有许可出门的旅客,在客栈呆了一整天,不时交头接耳,说着女鬼盗宝案的后续。
昨晚装成女鬼偷盗的正是昨天那位为老者打抱不平的青年。
青年自诩侠盗,常常“劫富济贫”,他以为扮成女鬼就能让看起来风流的银衣公子不予追究失窃的事,哪晓得银衣公子并非看起来的“怜香惜玉”。
要知道,他一路从北往南,这样的招数用了无数次,鲜少失误。
读书人、年轻的公子哥不是都企盼着女鬼或者狐女与之相会吗?不过可惜的是,这人并没有被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