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不加糖的咖啡或一杯苦茗的忧伤

    一杯不加糖的咖啡或一杯苦茗。

    从桌上拿起，它在手中转动，丝丝忧郁的颤栗，便袅袅升空。它再回到茶几的时候，我起身开了cd。能够望见丝丝闪光的忧郁的颤栗随着音乐的的流淌遍布房间。无论是hotel caleforia（加洲旅馆）还是pwer of love（爱的力量），我都能从中分辩出苦茗一样忧伤的喘息声。它们不知在耳边这样喘息过多少遍。每次，当那种彻心透肺的音乐响起，都会无端扯起我贴近灵魂的伤感的疼痛。我让自己缓缓如音乐，一寸一寸靠近感动，似水柔软。有一种温热的液体酝酿在我的双眼，我高高地抬起头来，张大嘴深深地呼吸，不让它们泛滥淋乱了视线。后来，我就听见自己安逸的呼吸涨满了烦燥，渐渐变为缺氧的虚弱的焦迫。流在血管里的血一直以来白白地流淌，我无力的双眼剥离了身体悬到了窗外。

    城市的街景及人一直是我抗拒的温情，我每日忧郁的烦燥阻止和破坏着我对现世的适应性，不肯让我做经济时代的物质情人。然而我是的的确确地需要着它们。我像一个瘾君子刻骨铭心地与我的忧伤和烦燥拥抱一段持久的恋情。

    于是我的双眼贴在了远山。说是远山，其实它不远。枫日日向着它的方向而去，撵着它的睡眠风雨兼程。等它在黎明睁眼，枫又转身背向它的娇媚，走进自己的睡眠。它日日在我们的意想中。此刻，我习惯地瞥了它一眼，立刻被它的苍凉和落寞勾引着，迫切地想和它接近，想让自己旷世的忧伤与它深刻的近乎安眠的孤寂能够共鸣出某个灵魂的真相。

    曾经想，若再让我选择，只要有文字和音乐的生活已足够了。我如浮萍般漂浮的身体里那些一贯以忧伤的姿势沉默的思想，注定了要以文字安妥我的每一个心情。而音乐，是我手中苦茗一样最初和最后安祥的温暖。

    而此刻，我在走近一座山，一座我与枫的山。

    穿过几道铁轨，日日荷载着枫身体重量的列车挡住了我与山的最后距离。我看到了它的庞大坚硬的乏味和枯燥，听到了它挣扎般的巨吼。毫不犹豫，我从它的身下钻过去，我闻到了一股机油的浓重气味，我听到了枫在暗夜中的呼吸声，他点燃的烟卷灼烤着我的双眼，我的裙裾蹭上了机油，我的鞋子沾上了灰尘。

    而此前，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急不可待要去穿越铁轨，接近一座山。

    我用手攀住痛苦撕裂的枯枝断藤，不断向上，我走近了它安眠了一个冬季的深刻的孤寂，第一次一个人攀上了我与他共同的山。

    空山再无人，鸟语也不闻，只有我笨拙的脚步惊起几只山鸡或是其它什么鸟类，我未来及看清它们长什么样，它们笨重含蓄的飞翔便已远去。它们也惊扰了我专注的攀登向上。

    因为没有了浓荫的重重遮蔽，山的肌肤无限开朗。再向上，有了人为的台阶。即便到了山里，人也不忘拿钢筋水泥为自己构筑一些言语，属于城市的言语。到底为了打造方便，还是已习惯了钢筋水泥的围困？钢筋水泥的桌椅，放肆的垃圾。空山虽再无人，细看，却原来遍布人的痕迹。砖砌的一处平台，从哪溢出的水在上面结了冰，枯叶满目。试着在冰上行走，我奇怪地发现，在深山，哪怕是走在冰上，我竟没有小心翼翼，从开始就没有打算。我甚至听到了自己无忌无惮的野性的呼吸。那些无数次陪伴我的乐曲，响彻山间，它们和着苦茗般颤栗的忧伤，一如我的。我任自己泪流满面，我以自然的腔调哭泣。

    山下，枫所掌握的钢铁的冰冷支架不时发出巨吼，突然在瞬间恍然了悟，原来那声吼叫，不是为了挣扎坚硬的无聊，却是因为豁然而悟的感动。只有悟出来的才永远是自己的。

    挡在心界之外，一切，只是为了找寻一个属于自己的自我。生命中，注定每个经历不同，每个结局不同，每份灿烂更不同。属于你的，只能惟你所独有。一杯不加糖的咖啡或一杯苦茗，它留给每个人最初和最后的温暖也不同。

    心不由己，喜欢忧伤，喜欢它丝丝忧郁的颤栗，袅袅依依。

    从山上下来的时候，高跟鞋几乎不能走，我坐下去，我的忧伤顿时落在山的泥土里。裙裾沾满了土，与山，与自然，很久以来没有如此亲密地接触。我想，下次来的时候，我会记得穿上平底鞋。

    有一种境界，原来就是大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