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稳,他竟然在害怕。
米玛已经完全被那些手拖进了洞里,那些东西全都缩了回去,洞口又变成了黑漆漆的一片。
巫师看着仁增大笑,笑声完全不像人,他一定是魔鬼,他本身就是魔鬼!
巫师开始向后划船,他在一点点地远离那个黑洞,但阿旺才刚刚游了一半,仁增开始大声地让阿旺不要去,他完全没有听。
阿旺最终还是游到了洞外,他上了岸,向洞里张望,仁增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洞里没再有手伸出来,阿旺毫无停顿,他直接冲进了洞里,在仁增的视线里彻底消失。
仁增感觉眼里有滚烫的东西掉下来,他以为自己早就没了喜怒哀乐嗔痴爱恨,今天却全都出现了。
他坐了下来,开始不停地吟诵经文,身后的喇嘛们也全都坐了下来,一时间缈缈梵音响彻山川。
仁增不知道自己念了多久,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湖心的桥上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这个山谷是如此寂静,好像从未有人来过。
浓重的乌云覆盖了天空,温度似乎瞬间降了十几度,喧嚣的风诉说着一场暴雪即将来临。
仁增看着眼前的村落完全不知该怎么办,这些人都是异教徒,他根本无法点化他们,但他又无法去把他们都杀掉。
雪开始纷纷扬扬地飘落,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仁增犹豫一番,选择了逃避,他心里很痛苦,他感觉无法原谅自己。
一行人像来时一样回去,狂风裹挟着暴雪席卷而来,几分钟就能把人覆盖。
一行人在雪中小心翼翼地走着,仁增满心都是阿旺和米玛,他根本就没法专心走路。
他们也完全辨别不出方向,只能根据记忆中的路线大致前行,仁增甚至想就这样迷失在雪山里,他的佛心动摇,他感觉自己不配再当神的使者。
风雪实在是太大了,仁增好几次都站立不住滑倒滚落,他感觉身体很冷,行动缓慢。
这种天气很容易死在雪山,一个腿软栽倒下来,可能就再也站不起来,喇嘛们翻过两座雪山,决定原地休息,等暴风雪过去再前行。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处低洼的山谷,谷底有一块很大的凸起的岩石,勉强可以躲避风雪,他们挤在一起取暖,拿出早已冻得坚硬的干粮啃食。
仁增想要闭眼休息,但一闭上眼前就是那无数只手把米玛拉进地狱的情形,他睁开眼呆呆地看着外面的风雪,目光不再干净淡然。
这次的暴风雪持续了很久,一整夜都没停,等仁增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们所躲避的岩石外已经完全被雪封住,他们眼前是一堵厚厚的雪墙。
喇嘛们挥舞着禅杖清理,他们在靠近岩石的地方清理出一个雪洞,一个接一个地爬了出去,又把仁增拉上去。
雪已经停了,碧空如洗无比纯净,阳光洒在雪山上,入目是刺眼的洁白,大雪仿佛覆盖了世间所有的污秽,让一切都得到重生。
一切都回到了原点,一行人翻上雪山,向着南方行去,他们完全不知道路,但向南一定是对的。
仁增走的很慢,他满腹心事,体力又远不及这些罗汉,他们小心翼翼地前行着,他们走的是从未有人走过的路,脚下隐藏着很多危险。
不知走了多久,仁增踩偏了一步,他脚下发出“咔”的一声脆响,整个人就忽的沉了下去,“砰”地一声摔进了一个冰洞里。
仁增忍不住叫了一声,只感觉嘴里进了很多雪,冰洞口整个塌陷下来,上面厚厚的雪劈头盖脸地砸下,瞬间把他埋在了雪里。
仁增感觉左小腿很痛,完全不能动弹,这个冰洞不窄,也不是很深,喇嘛们肯定有办法把他救上去。
仁增强忍着疼痛,扒拉着身上的雪,他露出头来,却猛地向后一退,叫出了声。
只见正对着他的脸几十厘米的地方,是一张熟悉的脸,也是一张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脸,这张脸和噩梦里的重叠,这是次仁阿旺!
这个进入阿鼻地狱的男人,从地狱里出来了!
仁增猛一后退,身体便撞到了身后的冰墙,他感觉手上有液体流过,转头只见手掌已经被冰棱刺穿,鲜血正不停地流下来,又很快结成冰,他全身都冻得麻木,几乎感觉不到疼。
眼前的人的确是次仁阿旺,却早已没了生命体征,他全身的衣服都破破烂烂,整个身体血肉模糊,手臂和腿上尤其严重,几乎要露出骨头,就像是被野兽啃咬过一样,只是如今都已结成了冰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