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公司欠款,否则予以停牌。其中的内情据说相当复杂,我作为局外人,只能知道个大概情况。
市府急急兴建江城广场,据说便与要归还上市公司的资金有关,江城广场边的步行街那黄金地段划给上市公司下属的房地产公司,通过财务数字的精巧转换,资金问题便解决了一大半,可还是没能完全填平窟窿,毕竟江城广场那一大片地全给上市公司的房地产公司于政府面子上不大好看,还容易引发后遗症。不过政府部门还真是精英所在之地,情急之下有人便想到银行是国家的,上市公司是地方的,亏亏国家补补地方的漏洞合情合理尽管不合法,于是二桥收费权划给上市公司一事的提议便摆上了书记市长们的办公桌,焦头烂额之中的书记市长们见到这份“合理化”建议,焉有不许之理?
经办这笔贷款的营业部获知内情时,划转已进入实际操作阶段,营业部赶忙上报到分行机关,李维全责成我一定要想法阻止。
到了这种地步,我能有什么办法?找有关部门几乎谋破了嘴皮子,可与虎谋皮其结果可想而知,其间还曾在国资局拍起了桌子,结果被经警给强行请了出来,经警们还得到指示“此人以后不得再准入内”。好不容易找到主管副市长,副市长答应研究研究,可再去找时便没能进得了门。李维全也曾给书记市长打电话要求汇报,书记市长们以公务繁忙为由婉拒了李维全的盛情,同时对江都分行对江都市经济建设给予的大力支持表示了真诚的谢意并希望江都分行继续给予更多的支持。
在各部门的推委之中,二桥被纳入上市公司资产的计划已进入了尾声,上市公司的报表马上就能变得漂亮了,停牌是不可能的了,若能好好公关一下,再发新股也不是难事。
李维全新官上任便被扇了这么大一耳刮子,在一次行务会上盛怒之下对营业部经理破口大骂,骂到得意之处竟连我也捎带进去了。那笔贷款是在前任经理手上办理的,本来为这事我在外面就受了不少气,现在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平白无故骂到我头上,是可忍熟不可忍?当下便反唇相讥,斥责他“猴子刚爬上树就不可一世”,建议他“有本事去那些衙门发发火试试,在自个家里上窜下跳算什么本事”,争吵的结果让李维全越发恼怒,行务会也因次不欢而散。
后来蝶江二桥划转上市公司一事因遇到政策性障碍未得到省里批准,江都分行免遭一劫,倒让我为那阵子的瞎忙乎并因此得罪李维全而不值,不过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事已至此我倒无所顾忌了,反而懒得去向他道歉。
月底分行的轮岗方案在行长办公会上通过了,我离开信贷部,离开工作了十来年的岗位,下一站地点是审计部。以信贷部经理的身份转任审计部经理,估计在全国银行系统我算是开了个先河。
收拾办公桌这天我很平静。我将所有的资料都移交给暂时主持工作的金经理,就如徐先生诗里所说的“不带走一片云彩”。收拾到放有我自己私密物件的抽屉,我拿出那张信用社开的十万块存折,淡淡地看了一番,又冷冷地笑了几下,顺手将存折收进了我的裤兜。待拿出那盒还有七片未用的藏药,本想拿到外面找个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丢掉,可又担心哪天再碰到不适的红颜丢人现眼,便放进了袋子里。
正式滚蛋这天信贷部给我弄了个欢送晚宴,只是我听着“欢送”二字总觉得扎眼,似乎我离开信贷部他们便送走了瘟神因此都很高兴似的,尽管我明知他们不会有这想法(金经理有没有我就不知道了)。
晚宴的气氛很热烈,同事们一个个怀着真诚的心愿祝福着我,朱俊伟马涛们不用说,那个没什么背景又长相平平的小孙在敬酒时竟拉着我放声哭了起来。她在我手下凭真本事赢得了现在的位置,她知道自己长得不漂亮,也许她担忧我的离去会使她的位置受到那些靓妹的冲击吧,要知道前阵子城区支行一个储蓄员直接从储蓄岗位调到市分行办公室工作,不就是凭着那充满风情的脸蛋和魔鬼般的身姿?
周姐也与我喝了杯啤酒。当着众人的面,她说着大众化的祝辞,可我分明从她那平静的脸上看到了真切的关心,我知道以后与她很难再有机会重温鸳梦,可我们肯定会是江都分行对彼此最为真诚的同事,也许那种真诚将伴随着彼此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