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往事

    深秋，天气清冷，地下还有薄薄的霜，弯月悬在天上，等着太阳来接班。

    父亲挑一担柿子到集市上去卖。我醒的早，哭喊着要去，目的是想吃集上的油旋馍，父亲依了我。

    母亲说：“带他干什么？回来一路上坡儿！累赘！”

    父亲说：“没事儿！孩子读二年级了，可以帮我看摊儿！”

    路上稀稀拉拉的人们，赶着猪，牵着牛，拉着架子车，挑着担子，相互没有的太多话，只随便招呼一声，步子都急急的。

    父亲挑着柿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我跟着父亲，月亮跟着我。

    那时候的人不希罕这个，柿子很难卖。到晌午错了，柿子还堆在箩筐里，我扇着苍蝇，看对街打油旋儿出神：那面团儿在师傅手里多变――先如蛇行，擀杖在上面打几个滚儿，便成竹篾了，涂上油，卷起来，像卷凉席，拽一把，扭几扭，翻过来，拍几拍，擀杖推一推，便成一个圆。

    “爸，我饥了！”

    “吃个柿子吧！拣坏的吃！好甜的！”

    “不想吃！想吃油旋儿！”

    “等一会，爸爸给你买！”

    父亲把坏的挑拣出来，手抹一把开始啃，手握着柿子间或的在嘴上掰一下，来配合牙齿。

    我撕扯着油旋儿，听柿子在父亲嘴里清脆的叫。

    微黑，柿子几乎卖完，剩下的也被父亲报销，父亲说：“吃到肚里好捎！”

    路上，晚归的农人密密麻麻。婴儿在女人肩头熟睡，男人架子车拖着嘻笑的孩子，走着聊着，脚步显的迟钝。

    “爸，你怎么那么好吃柿子？今天都你吃了一二十个呢！”

    “你也吃了嘛！还比我多呢！”

    “不，我连一个都没吃呀！”

    “大概六七个柿子换一个油旋儿，你一天吃了四个，你说你吃了多少柿子呀？”

    月亮又升起来，父亲跟着月亮，我跟着父亲。

    “爸，我走不动了！腿疼！”

    父亲叫我坐在箩筐里，又找几块石头配重。我看到月亮在父亲肩头上跳动，好像父亲挑的不是我和石头，而是月亮。

    长大后，我才明白，这一招是爷爷想出来的，他曾挑过他的长子――我的父亲。难怪父亲用的如此纯熟！

    回到家，见母亲在门口翘盼，我们姐弟三个抓起油旋儿就吃，还为分不平而赌气。

    虽我那年九岁，卖柿子的经历却始终鲜活在我记忆里：香喷喷的油旋儿，荡悠悠的箩筐，还有那跟随着我们的弯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