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绕梁

来：

    清和节当春，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霜夜与霜晨。遄行，遄行，长途越渡关津，惆怅役此身。历苦辛，历苦辛，历历苦辛，宜自珍，宜自珍。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依依顾恋不忍离，泪滴沾巾，无复相辅仁。感怀，感怀，思君十二时辰。商参各一垠，谁相因，谁相因，谁可相因，日驰神，日驰神。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芳草遍如茵。旨酒，旨酒，未饮心已先醇。载驰骃，载驰骃，何日言旋轩辚，能酌几多巡！

    千巡有尽，寸衷难泯，无穷伤感。楚天湘水隔远滨，期早托鸿鳞。尺素申，尺素申，尺素频申，如相亲，如相亲。噫！从今一别，两地相思入梦频，闻雁来宾。

    柳旭弹奏演唱的这首曲子是根据王维的离别诗《送元二使安西》改遍的琴歌，名为《渭城曲》，它还有一个更为响亮的名字叫《阳关三叠》，因为这首诗的名气非常大，历朝历代都有著名的文人改编演绎，曲谱唱法皆有不同，只是柳旭不清楚她所处的这个时代这些乐者流行哪种唱法，因此便挑了自己最熟悉的一种唱了出来。

    不知是柳旭的琴技高超，还是她演唱的技法与众人平时接触的不同，总之，课堂内所有人都被这琴声曲声吸引住了，或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不愿错过每一个音符发出的瞬间，或是闭上眼睛感受乐曲的绚丽流畅，那种感觉犹如一双巧手在按摩着双耳，让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愉悦。

    看到众人被自己的琴技所感染，柳旭心里暗暗得意，手上的技巧也越发熟练灵巧，眼角扫视着众人脸上的表情，不经意一瞥正好瞧见楚茗雪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他身边的石先生，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楚茗雪平日里懒散孤傲，除了骑射武艺之外，对书院教授的诗词歌赋、名言名篇并无多大兴趣，刚才先生讲述‘大学’时，柳旭就瞧见他趴在书案上会周公，根本没把讲课的先生放在眼里，而授课的先生之所以没教训他估计也是考虑打不过他，毕竟这家伙一身武艺，家学深厚，前几个月又刚刚把周阎王揍得半死，不是有句话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吗？万一这小子头脑一热连先生都敢揍，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光凭着‘之乎者也’可没办法将他收服。

    但眼前这情景让柳旭有些莫名其妙，楚茗雪竟然没睡觉！他竟然坐得端端正正地听她弹琴！难道自己的琴声竟然有这般魅力，能让一个整日耗费光阴，虚度青春的年轻人回头是岸，重新回到主流价值观上来？柳旭确定自己没那个本事！

    柳旭心里深深地疑惑，忍不住朝那个方向多看了两眼，仔细一瞅发现楚茗雪的表情也有些可疑，那家伙好像根本没把心思放在琴声和曲声上，眼睛一个劲儿地往坐在身边的石先生身上瞟，莫非他忌惮的是这位石先生？这也太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风了！自打他住到双鹤书院，一直就是授课先生忌惮他，还从来没见过他怕过谁，如今这情形实在是太过反常。难不成这两人之间还有什么故事？

    想到这，自认为挖到八卦新闻的柳旭顿时眼前一亮，心情也变得激动起来。这两人一个是文武双全、俊秀潇洒，一个是妩媚娇艳、性格乖张，无论放到哪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说不定还真有些这样这样、那样那样的故事，虽然这种事登不得大雅之堂，可柳旭毕竟是从现代社会过来的，对这种有悖于常理的事情的容忍度和接受度还是高于一般人的，若是这两人真的是情投意合，芳心互许，她也愿意祝福他们白头到老，她决定一会儿一定要好好拷问楚茗雪一番。

    柳旭心里想着，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丝暧昧的笑容，正好被楚茗雪看到，让他顿时莫名其妙，连忙以眼色询问，柳旭将目光在石先生身上打了个圈然后看向他，楚茗雪寻思了几息，立刻明白了柳旭笑容里隐藏的意思，顿时怒气上头，瞪大了眼睛恶狠狠地看向她，要不是还在上课，只怕拳头都已经挥过去了，心里骂道：“这小子找死吗？脑子里在乱想些什么？我身边这位可是出了名的鬼见愁，我躲都躲不及，你还把我跟他往一块凑，你笑得那么淫荡是几个意思，你还笑？”

    柳旭却是不知道楚茗雪心中所想，见他一直瞪着自己，还以为是被自己猜中了他心里的小秘密，羞涩之下强装狠硬，心里也不在意，继续拨弄着琴弦吟唱着感怀之曲，心里还在感叹道：“书院真是太无聊了，还好，我有一颗好奇的心，以及一双愿意发现美好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