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眼皮,缓缓坐起身,死死盯着远去的身影,直到人消失在眼前。
食物新鲜清冽的气味萦绕在鼻端,他再也顾不得想,曹富贵那混蛋到底是抢东西的坏蛋还是救命的好人,抖着手把萝卜狠命塞进嘴里,连皮带缨子,死命地嚼碎往下咽。
辛辣带着点甜味的汁水溅开来,溅到他的脸上,眼里,激出泪水,他什么也不顾,只是用力地嚼,用力地咽下去,汲取所有能让他活下去的养份,他想活,他要活下去。
曹富贵没回家,走着走着,拐到了去风水庙的路上。
如今的风水庙里不供菩萨,供的是生产队里的牛,老酒伯借住在风水庙里,队里派给他的差事就是养牛,两头牯牛,一头怀崽的小母牛。冬闲日子里牛不用怎么下地,天寒地冻,更需要精心照顾,尤其是那头配种怀崽的母牛,那是比人还要活得滋润,待到春日里下了小牛犊子,就能为公家集体又多出一份力。
风水庙里道君菩萨虽然还端坐着,面前已经没了香火,泥塑木雕的身体上挂了些破布烂麻,供台上晾着给牛吃的精料。天井边屋檐下用粗木档钉了几个栏,铺着干草,三头牛各住一个单间,还算干净,味道总是有点重。牛栏前长长一条食槽,老酒伯正在往里加草料。
“吃着呢?大花,胃口还好吧?”
曹富贵走进风水庙,耸了耸鼻子——也就是冬日里,牛栏的臭味还能忍忍,他笑眯眯地和小母牛打招呼,大花眨眨湿润的大眼睛,温顺地甩甩尾巴,回了他一声“哞——”
老酒伯放下箩筐,擦了把汗,走过来。
“富贵啊,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来我这里作甚啊?”
“老酒伯,你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有好东西没惦记着你啊!”曹富贵大喊冤枉,侧过身从怀里抽出根大白萝卜,“给。”
“哟!好东西。”老酒伯眼睛一亮,也不细看,夹手夺下萝卜,飞快塞进旁边的草料堆底下,又抓了两把细草撒上,再看不出一点异样。
“有事伐?唔事体快点走,让人看到你跟我这富农混一道,又有得说嘴了。”
老酒伯也不问他萝卜哪里弄来的,虾有虾路,蟹有蟹道,他也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老实头,更不用说曹富贵这小混蛋了,总算其还有点良心,记挂快饿死的老酒伯。
“老酒伯,我寻思着上山弄点肉吃吃,你那套抲蛇行头借我用用呗?”
曹富贵知道老酒伯上山采药、抲蛇很有一手,有他的东西和经验帮忙,“寻肉大业”也多几分周全。
“大冬天的,蛇都冬眠了,就你这小身板,还上山弄肉,侬莫被狼叼走就是万幸了!近山里半青的野果都让队里人摘得精光,哪里还有什么‘肉’等你去捉?深山冷坳介危险,阿五那么大本事,介结棍个人,都被野猪顶穿肚皮,现在半死不活,只能当半劳力。侬勿要做青天白日大梦了!”
老酒伯脸色都变了,苦口婆心劝说曹富贵不要异想天开。
阿五是大队里有名的猎户,前几年带了猎犬和自制的土猎枪上山时,倒霉遇到几头狂躁的野猪,好容易逃出条命,人却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