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低·吟·娇·泣。
整整三日了,不管白昼还是黑夜,但凡入梦,都是这副景象,下了降头一般挥之不去。
“赵七,再给我一碗药。”药效越来越差了,从之前支撑半日,到现在撑不过一个时辰。
“王爷,不能再喝了,大夫说喝多了无用,反对身体有害。”
贺长霆捏着额头,手上青筋暴起,愈显得英魁有力,甚至带出几分凶恶暴戾的味道。
“备凉水。”他浑身燥热难耐,再这般生忍下去,大概要爆炸了。
赵七依言,很快安排好凉水,还叫人从凌阴室里取了冰块,好叫王爷舒坦些。
他很纳闷,王爷明明有更好的办法,却为何不用?
大夫说过,这药助长心魔,越是压制,越不利于排毒。王爷的心魔,明明就是王妃娘娘,他好几次听见王爷支着额头呓语,说什么夫妇和美,白头到老,王爷以前做梦哪说过这些个?
既然这般难熬,为何不叫王妃娘娘前来说说体己话?
“王爷,我昨个儿听玉泽院的人说,王妃娘娘病了。”
符嬷嬷临走前交待给他一些话,说王妃娘娘心眼儿实,王爷性情又冷,真这般实打实地三个月不相见,夫妻情分也就到头了。她不想王妃娘娘困在那方小院里郁郁而终,托赵七帮衬着点,找机会同王爷提一提王妃娘娘,别叫他真忘了这个孤苦无依的王妃。
赵七也觉王妃娘娘为人亲和,虽犯过错,但罪不至此,有意相帮。
且他也不想看王爷如此难受。
如果说句话,能帮两个人,他不嫌费唾沫星子,也不怕被王爷责罚抄写兵法。
赵七见王爷没有反应,接着说:“要不去看看王妃娘娘?”
仍没有动静。
赵七换了个说法,“要不叫王妃娘娘来看看?”
贺长霆一声不吭,没答应也没拒绝,阖目倚在桶壁上,不知是否睡着了。
赵七全当他默许了,转身去请王妃。
玉泽院里,段简璧坐在妆台前通发,碧蕊和菊芳在门口守着,其余两个陪嫁丫鬟则在房外偷懒,小声说闲话。
碧蕊和菊芳跟去了永宁寺,知道王妃因何被禁足,但慑于王爷命令不敢议论,其他两个陪嫁丫鬟不知缘由,只觉王妃被禁足三个月,怕要孤老于这个小院了,连带着她们也没了前程,心中不甘,想要回段家再谋主子去。
“侯爷会准咱们回去么?别像上次丹书和竹青一样,回去也是灌了哑药卖掉。”一个丫鬟胆子小,忧心道。
“她们那是犯了错,被遣送回去了,自然没有好下场,咱们肯定不能那样回去,要不跟碧蕊说说,叫她求求十二姑娘,寻个借口把咱们要回去。”
那婢子觉得可行,小声唤了碧蕊和菊芳都去商量。
段简璧朝她们看了眼,没有说话,只等碧蕊回来了才说:“不若我寻个机会,请王爷放你们回侯府吧。”
碧蕊之前以为段简璧能做长久的主子,愿意费些心思在她和段瑛娥之间周旋,两边都不得罪,如今见王妃失势,自然有心再寻富贵,可又怕闹不好落得丹书一样下场,忙跪下说:“婢子若有错,请王妃娘娘明示。”
段简璧明白她的担忧,说:“放心吧,不是遣送。”
这深宅的薄情孤寂,便让她一个人受着吧,不要牵累旁人。
话到这份儿上,碧蕊没再假惺惺地表忠心,心想着王妃去说一声也好,王爷那边允了,她再去求十二姑娘也好成事。
“王妃娘娘,王爷叫您过去一趟。”赵七踏进玉泽院的大门便停住脚步,敞亮地喊了一声。
丫鬟皆愕然,不是禁足三个月么,这才四日,怎么就传唤了?
段简璧也很意外,之前没闹这一场,她没被禁足、百般依顺时,三番五次请晋王来歇,都被他拒之千里,而今她在禁足,他怎么反倒叫她去相见?
“娘娘,婢子给您梳头。”
见段简璧懒洋洋地没有动静,怕她耽误太久,碧蕊忙过去伺候,又对其他几人使眼色,叫快些服侍王妃梳妆。
段简璧没有拒绝,由着丫鬟们忙活。
她也不能拒绝,毕竟,她还有事要求那位高高在上的晋王。
临进书房小院,赵七见王妃娘娘神色冷淡,不似之前温婉可亲,想她心有怨怼本人之常情,可若叫王爷瞧见,概要说她不知悔过,若因此再生嫌隙,岂不是得不偿失,白来了这一遭。
“王妃娘娘”,赵七命碧蕊侯在院门外,只带了王妃进去,小声提醒了符嬷嬷交待过的话,“想想您姨母,您还要给她养老呢。”若自顾不暇,如何照顾姨母。
段简璧眼眶发酸,感念符嬷嬷即使离开了也想着照应她,恨自己无用,不能叫姨母享福也就罢了,受了冤屈竟也笨的没法为自己申辩,落得个这样境地。
“多谢赵翼卫。”段简璧整理心绪,低垂着眼,遮去目光中的冷漠怨忿。
“还有,我跟王爷说,您病了,您一会儿别说漏了嘴。”赵七差点儿忘了交待这句。
段简璧微微一怔,轻轻“哦”了声。
晋王是听说她病了,才叫她来相见的么?
第26章
“王爷,王妃娘娘来看您了。”
赵七见王爷还待在冰水桶里,依旧闭目养神,听了他禀话没有发怒没有斥责,当是不反对王妃娘娘来此,为二人关上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