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要好的玩伴,还有一个小妹,他亲眼看着她从襁褓长到咿呀学语,听着她开口叫“阿兄”,小妹生的十分可爱,尤其那双眼睛,水灵灵的,性子也乖巧,从不闹人,段家兄长们一得空就抱着逗一逗。
可惜他九岁那年,林家贪腐,竟在将士们性命攸关的刀盾甲衣上动心思,以次充好,致使隨军大败,而他最敬重的舅舅和表兄也在那场战事中阵亡。他气极了,提着刀要去狱中找林家人拼命。林姨长子,他最要好的兄弟,段辰,他记得是叫这个名字,持刀拦下他,不准他去狱中杀他的外祖和舅舅。
他们俩打了一架,林姨来的及时,先去拦住段辰,他却没收住刀,在段辰胳膊上砍了一刀,虽然伤口不是太深,但也流了很多血。林姨没有责怪他,只是要他回去。
那之后很长时间,他都没有去段家,却在家中无意间听到段贵妃,彼时还只是父亲侧室,和汝南侯谋事,要驱逐林姨母子出段家,以保家族富贵。
他恨林家人,可他不恨林姨,不恨段辰兄弟,不恨那个才三岁的小妹。
他去给林姨报信,要她小心,林姨对他道谢,明明笑着却不知为何掉了眼泪。
也是那时,林姨交待给他一件极重要的事。
她的话,他至今记着。
“我若不能救家族,大概也逃不过此劫,辰儿兄妹尚有父亲关照,我只忧心你们姐弟,梁国公忙于公务,恐无暇照看你们,而你们舅家也在战中罹祸,无人可依。”
“你们听我一言,去向你们父亲说,想寄养在段夫人名下。”
她重且又重地交待:“自此往后,和你七弟,同吃同住,同进同出,直到你可以自保,明白么?”
大概怕他年幼,不能解她话中深意,她低下声音,在他耳边直接说:“好好孝敬段夫人,但是,更要防着她,有些人,最会骗人,记住了么?”
他点头,林姨又说:“还有,要快些长大,学好本事,保护你阿姊。”
他没想到,林姨最终竟被一场空穴来风、毫无根据的谣言逼死,人言可畏、积毁销骨,段家显然深谙此道,甚至连计谋都用不上,动动嘴皮子,便能要了一个人的命。
林姨提前安置了他和胞姊,却高估了段家七爷,以为他会护住亲生子女。
林姨一死,段辰兄妹便被送走了。
段辰被送走前一晚,跑来找他讲和,说:“我娘不信我外祖和舅舅做了坏事,我也不信,我外祖和舅舅也是上过战场的,他们打仗的时候,你舅舅和表兄还没我高呢,他们知道上战场是拼命,不会拿命开玩笑。”
“但我娘说,没有贪腐,也有过失,我外祖和舅舅没有看好东西,叫人做了手脚,害得那么多人没了性命,你先没了母亲,又没了最亲的舅舅,恨我外祖是人之常情,我不该怪你。但现在,我外祖家,也没人了,扯平了,你不要恨他们了,叫他们在地下,安生睡觉吧。”
段辰挥袖抹去眼泪,露出手臂上的刀疤给他看,“那天跟你打架,你砍我一刀,我本来很怪你,我都没用力,你却来真的,但现在我告诉你,我不怪你了,你以后想起来,也不用自责。”
“我和弟弟妹妹要被送去西疆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好好保重吧。”
段辰说完这句话,头也没回,甚至没等贺长霆对他说声道歉。
等贺长霆长到有能力打听段辰兄妹具体下落的年纪时,西疆已在突厥铁蹄之下,而中原未定,尚无余力经略西疆。
不知道段辰兄妹可还活着。
贺长霆也不知为何,今日跟王妃闲话,竟会拿林姨的例子来告诫她。
贺长霆思虑了这么多,见赵七还站在房内没有回去,并不知他也有所思虑,问道:“你还不去睡。”
赵七方才问王爷没有得到答复,便又问了句:“您打听王妃娘娘的事做什么?”
贺长霆道:“随口一问而已,你若不知,也不必费心去查。”
赵七长长舒了口气,临出门又将想好的大夫人选说与王爷,“您看请他如何?”
贺长霆无奈地叹了一息,正告赵七:“不必请大夫。”
“可王妃娘娘不是受伤了么?”赵七又怕什么都不做显得王爷薄情。
贺长霆闭上眼睛睡觉。
赵七这才走了。
第二日,赵七还是将金创药送到了玉泽院。
“王爷亲自叫送来的?”
内外有别,赵七传话或递物都只到小院门口,接药的是碧蕊,心中意外,便多问了一句。
“王爷不发话,我也不敢来送啊。”赵七不知碧蕊奇怪什么,留下药走了。
自王妃娘娘嫁进来,王爷笑脸都少见,更莫说恩赏一类,如今王妃娘娘犯错被禁足,王爷反倒上了心,开始送些小物件过来,实在叫人捉摸不透。
碧蕊无法确定,跟着王妃娘娘,到底还有没有前程。
王妃性情好,体恤下人,这一点上胜过段家许多姑娘,也是他们做奴婢的福气,可惜在这高门之中,光凭性情良善是无法立足的,主子不能荣华,奴婢便更低人一等。
比起善良的主子,碧蕊更想跟着荣华的主子。
她一度以为王妃娘娘此生无望大富大贵了,可这几日看下来,她又有些怀疑自己想错了。
碧蕊揣着心思进屋,递上药,面上很是为王妃高兴,“王妃娘娘,咱们王爷还是会疼人的。”
段简璧并不知自己背上硌的青紫了,奇怪晋王送药做什么,却没有多问,叫碧蕊放在一旁,继续手中的活计。
她要在姨母生辰前赶出一身衣裳,还要绣出一幅画,时间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