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愿意相信的,可事实上他心里头又无比清楚:父皇绝不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
于是,他问道:“父皇,您告诉我这件事,是想要做什么?处罚阿母吗?”
“处罚她影响的却是你的名声,”刘启道,“我不处罚她,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日后切莫因无子之故而废掉娇娇。”
“阿娇姐,”刘彻心头一时酸涩异常,“无子吗?”
听多了王娡抱怨王皃姁因子得封夫人之事,刘彻心头明白,在这后宫中无子的女人是被人看不起的。就连宫人也敢妄加评判……此事万不能让阿娇姐知道,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若是知道这个岂能受得了?
直至此时,刘彻竟有些庆幸起陈阿娇说的不行房之事来。若不行房,或许便能多瞒她一些时日吧。
只是--他仍旧低估了他的阿母心狠程度,陈阿娇明明什么都没做,她却下了那种恶毒的药。一想起陈阿娇病初愈后边一门心思的想要报答王娡,还让他帮忙寻找王娡同前夫所出的孩子来让她缓解丧女之痛。刘彻心头便是一阵悲伤:若陈阿娇知道,王娡已然对她下了这种毒手,会是如何痛苦?
“父皇,”刘彻道,“阿娇姐是我唯一的妻,永远。”
刘启看懂了他眼中的悲伤,一时也有些悲凉:“唉,若时机合适,你日后抱个孩子给娇娇养吧。”
刘彻口头应了,心头却想的是:阿娇姐那般骄傲的人,若真的想要孩子,又岂会愿意养别人生的?
这一刻,刘彻忽然很想立刻见到陈阿娇,于是耐着性子同刘启又说了几句,他便立刻离了长乐宫,准备朝太子宫而去。
却是在此时--
一内侍忽然朝他行了礼来:“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请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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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同那内侍去了椒房殿。
陈阿娇却仍在长乐宫--她算得了一切,却算错了人心。
从未想到,大母同阿母会在得知她被王娡下了绝子药后选择了顾全大局,更为想到,一向对陈家和窦家有所提防的皇帝舅舅却写了密旨一道,交给了刘嫖作为他们的后路。
当然,这并不排除刘启是存了用外戚自相残杀的念头,但在这一刻,陈阿娇却仍旧觉得有些震撼和感动。毕竟,这是废后密旨啊。
刘嫖同窦太后商议一通后,决定秘密广罗天下神医,定要为陈阿娇解了这毒性。又准备了后手--从陈家和窦家女儿中找一两个,待日后为陈阿娇借腹育子。
这番商议定了,刘嫖方才袖着那密旨离宫回堂邑侯府。陈阿娇也告别了窦太后往太子宫而去。
毒性已解的事,她曾想过要告诉窦太后,如今看来却是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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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房殿中,两个娇娇弱弱的美人正在陪王娡闲谈。那两个美人年岁尚小,俱是一副柔弱温柔的样子,刘彻进来时,便见这两美人眼珠子乱往他身上凑,也不起来行礼。
正要问时,却见王娡招手:“彘儿,这便是你的两位王表妹,你舅舅王信所出的。都比你小,今日正好进宫,我便叫人找你来,也让你表兄妹能见上一见。”
或许刘彻在来椒房殿之前没看过那竹简,还真会以为这就是个普通的见面,但很可惜,他看过了。王娡在打什么主意,他可算是心如明镜:他的好阿母让他的阿娇姐绝子,却又弄了两个娇弱的表妹给他……
刘彻一时绷不住,冷笑了一记:“阿母,我才大婚,这要是别人看到了,传到阿母和姑姑耳中,总是不好的。”
王娡闻言脸有些僵硬:的确,她有点得意忘形了。如今经过刘彻的提醒,她也发现了症结,可这当着这两个侄女她却抹不下面子来。只冷冷道:“不过就是表兄妹见个面,有什么好说的?再说了,太子妃刚大婚了一日便病了十余日。这身子骨以前瞧着倒还不错,可怎么一做了太子妃便如此娇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