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魏箩就没见过这么下作的人。
一想到那些事,她就气愤得浑身发抖,常弘目下生死不明,他们凭什么好好的活着?他们的命就比常弘值钱么?
她低着头,瘦小的肩膀剧烈颤抖,旁人或许以为她在哭,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恨。
恨不得现在就让他们都死,恨不得他们立即遭到报应。
她咬着粉唇,不知不觉就咬出血来,却一点儿也不觉得疼。殷红的血滴滴在常弘的手背上,红得刺眼。她用拇指一点点认真地抹去,喉咙仿佛被堵住,带着哭音,这辈子和上辈子的记忆重叠,她说:“常弘,不要死……你不要死。”
话刚说完,她就被一双手从后面抱起来。赵玠的声音镇定而缓慢:“他不会死,本王会让人救他的。”
他说罢,朱耿上前,取代魏昆的位子,叠起双手按在常弘的胸口上,一下一下有规律地挤压常弘的胸腔。赵玠把魏箩放在一边,魏箩根本没空注意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边的动静,直到过了一会儿,常弘张嘴呛出一口湖水,蜷缩身子咳嗽起来。
“常弘!”
魏箩一喜,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撒腿就要往那边跑,却被赵玠手臂一横,拦住面前的去路。魏箩来不及刹住,整个人扑进赵玠怀里,稳稳当当地撞在他的胸膛上,撞得鼻子一疼。赵玠低笑出声,把她从怀里捞出来,俯身捏捏她的小鼻子,“急什么?人在那儿,又跑不了。”
她看见常弘坐起来,魏昆关切地问他哪里不舒服,他摇了两下头,始终不发一语。他原本就孤僻,如今又被人推下水,心里肯定更加不好受,可是他从来不说,什么都闷在心里,就跟个闷葫芦一样。
魏箩越想越着急,推开赵玠的手,“我要找我弟弟……”
赵玠却打定主意不让她过去,他们正好站在人群后面,不大引人注目。赵玠伸出拇指在她粉嫩嫩的唇瓣上摩挲两下,她这才觉得疼,皱着眉头小猫似的哼了一声。他松开她,看了看拇指上的血迹,若有所思地问:“你刚刚在恨谁?”
旁人或许没发现,但是他一直注意着她的动静,是以比别人看到的都多。小丫头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她看李颂的眼神冰冷,蕴藏着极大的愤怒的恨意。这跟他认识的她又有些不一样,却又毫不冲突,这种感觉很奇怪,仿佛她做什么都是正常的——无论她狠狠地咬他,还是甜甜地叫他“大哥哥”,又或是现在的愤怒挣扎,每一样都叫他觉得新鲜。她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一面,正被他一一发现。
魏箩紧紧抿着唇,唇瓣上沾着点点血迹,衬得她就像一只不屈的小野兽,等着人慢慢驯服。
赵玠笑了笑,“让本王猜猜,是李颂还是魏昆?”
她一顿,漆黑明亮的大眼看向他,不承认也不反驳。
她两个都恨,恨李颂毁了常弘,也恨魏昆没有保护好常弘。
然而就目前这件事来说,她还是更憎恶李颂多一些。
赵玠显然也猜到了她的想法,不疾不徐地问:“为什么恨他?因为他把你弟弟推下水?”
魏箩沉默许久,缓缓开口:“他欺负常弘。”
确实如此,李颂可不就是欺负常弘么?魏箩不想让赵玠知道太多,也不想让他发现自己阴暗的另一面,她现在只要装成护短的模样就可以了。她只是个六岁的小姑娘,哪里懂得那么多深仇大恨?
赵玠弯唇,也不知道信了没有。他看着她,好半响,摸着她的头轻轻问:“你想欺负回来么?”
魏箩诧异地抬头,迎上他的视线,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问。
他什么意思?如果她想呢?
魏箩漂亮的小脸写满防备,不回答他的问题。
不远处魏昆四处找不到她,拨开人群正好看到她跟赵玠谈话,抱拳一礼,问道:“下官见过靖王殿下,不知殿下找小女何事?”
赵玠直起身,收起脸上的笑意,转身时已换做一副从容不迫的表情。他道:“四小姐方才哭了,本王哄哄她。”
魏昆不疑有他,颇为诚恳道:“多谢殿下费心……”
那边魏箩终于有空挣脱赵玠的掌控,举步跑回魏常弘身旁。太医方才赶来了,常弘经过太医救治,这会儿已无大碍。常弘见她过来,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阿箩……”
只不过模样仍旧蔫蔫的,有些不大高兴。
魏箩举起袖子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应了一声。再说什么,旁人就听不见了。
即便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也能感受到他们之间深厚的姐弟情。也难怪,没有母亲的两个孩子,只能互相依赖。
这份姿态落在旁人眼里,没来由地叫人羡慕。
赵玠负手而立,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不知在想些什么。
*
经过魏箩一番追问,常弘才跟告诉她为何跟李颂起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