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苏雅和汪小慈回来的的时候并没有让谁来接。这两个女人一起在城市间穿行而过,一如她们在旁人的家庭之中穿行而过,她们是不敢惊动别人的。
其实,有一个人很盼望汪小慈的回还,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苏风的夫人——陆白!是的,是陆白。和苏风比起来,陆白似乎更急切地在等待这个破坏她家庭,争夺她丈夫的女人。
在汪小慈走后,陆白曾经和苏风又一次长谈。陆白对苏风说:“我知道汪小慈现在出差了,也许你们要好好想一下,这很好。”陆白的话很冷,苏风有点不受用,男人就是这样,错了还要维护那莫须有的虚荣心,他希望陆白是伤心欲绝的,而不是无动于衷。
“我们也需要好好考虑一下了。我们的婚姻。苏风,你记得吗?”
苏风听出陆白的语气一下子温柔缱绻了,就抬起头望了她一眼。这是怎样的一眼啊!苏风那英俊的眼神中透出诚恳、执着、爱恋,眼眸中无边的深邃,柔情如水,热情如火。陆白的心,一下子又疼开了。是的,这样的眼神,苏风看女人时不自觉地就会带有这样的眼神,陆白迷恋的悄悄把这眼神放在心底。
“其实,我们结婚前,那时候我们多么相爱。”陆白其实想说:“那时候我多么爱你”可自尊心让她没这么说“可是,我还是曾告诉过你:如果你有一天不爱我了,请你一定告诉我,我会让你去追寻你的幸福,你”陆白想说:“你说不会有这一天”但话说出来,却变成“你记得吗?”
“陆白”苏风很温柔的说:“我记得对不起。相信我,不会有再一次这样的事情了,我是舍不得你伤心的。我是爱你的。”
“这句话一直有效。苏风。我们的婚姻,对你还有意义吗?!你无情的背叛了我。”陆白是张弛有度的,她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样的话,如果这话放在前几天讲,那是她陆白主动放弃婚姻的表示,而这话现在讲出来,则是欲擒故纵。陆白何其聪明!
“有意义,陆白,我们的婚姻至少对我来讲,还是宝贵的,我相当珍惜她。”
“我常常在想,也许我自己也有很多很多的过失,有好多地方做的不好,是不是我忽略了你?或者是工作太忙?或者是我的粗心大意?”陆白忍着泪水。
“不要这样讲,是我不对,我对不起你。但是陆白,我希望我们可以冰释前嫌。”苏风说这话的时候是真心实意的。“汪小慈已经走了,我对她也死心了。我知道错了,陆白,给我机会。”
“因为汪小慈走了?”陆白问,苏风忽然觉得她很刻薄。
“你知道是我安排她走的,相信我。”
“可她还会回来,苏风。”
“回来后一切都会结束,已经结束了。相信我陆白,我心中你的地位高过一切女人。”
“我也希望家庭的完整,苏风。不为别的,我对你的感情,一直以来,都很深。”陆白说完这句话就夺门而出,她不希望苏风看见她的泪水。
苏风望着她的背影忽然很感动,是发自内心深处的、经过岁于沉淀的感动。这种感动轻易不会流露,一旦流露,其势如排山倒海。
这次谈话之后,两个人真正恢复的从前平和而典雅的生活,甚至可以这样说,他们夫妻更和睦亲密了。两个人都没有再提起这件事情,相敬如宾。苏风是真心高兴这个结局。但是,陆白知道,苏风每天都要和汪小慈联系的,没有电话也有信息。至少每天,那个叫汪小慈的女人都会联系苏风。陆白知道,无论两人淡漠下来,还是两人重归于好,都在这些朝暮之间了。陆白不动声色。她只是让自己更加高贵而典雅,让自己更家仪态万方。李洁平很奇怪为什么出了这样的事,她眼中看到的陆主任却似乎更动人、更妩媚了。陆白不去理会汪小慈的那些短信和偶尔的电话,苏风也不去理会。可是陆白不知道,苏风是真的真的淡了汪小慈。
陆白想,这次汪小慈回来,她就知道结果了。而苏风和汪小慈似乎都没意识到这一点。汪小慈只是很想苏风,苏风越来越少的信息,让她快疯了。而苏风却有点麻木了,他无法把这个汪小慈同他爱情锁链上其他女人分开了。有着如流苏般美丽的汪小慈,奔放热烈,凌牙厉齿,好象在苏风的世界中已经沉入以往的岁月了,而苏风恰恰是一个风一样的人,谁能让风往回吹呢?!
陆白和汪小慈从来没有联系,她也没有和苏风提起这件事,她从苏风的举手投足中微笑的证明:她再一次战胜了情敌,赢得了家庭和爱情。在汪小慈回来后,苏风和她的生活没有丝毫变化,丝毫都没有。陆白凭女人的直觉,知道苏风已经回到她身边了。
这种改变也让另个一人立即感觉到了,她就是汪小慈,苏风甚至比她离开时更冷漠,这种冷漠是冷到她心里的。如果说在上海时,汪小慈还抱有一线希望,那么此时的汪小慈是已经绝望。苏风的冷淡,苏风的疏远,苏风的不闻不问都深深刺痛了她。汪小慈知道苏风的冷漠与矜持不是装出来的,她知道苏风是个率性而为的人,除非他真的不爱她了,否则他不会如此冷漠平淡,冷漠到平淡,那是怎样一种无视!汪小慈试图唤起苏风的爱,但她无法成功。
有一天,她把苏风约出来,在中央大街一家咖啡厅喝咖啡。她只是想单独和他相处一会儿,哪怕只有一小时也好。这时候,女人总是绝望而无奈的,她们的爱又深又长,让她们自己痛苦,让男人们害怕,甚至,厌恶。
苏风依约前往,她远远地看着他走过步行街,踱进店里,侧身坐下,看他依旧英俊的面庞,看他潇洒的举止,汪小慈想:我怎么能终止对他的爱?!然而,汪小慈毕竟是女人,她也从苏风的双眸中看出了倦殆与疏离。
中央大街上行人很多,两旁欧式建筑恰倒好处的展示出这个城市的异域风情。汪小慈最喜欢这条街,之前也曾经和苏风一起来这条街散步。在这条不足一千五百米的步行街上,在这条俄罗斯贵族铺就的路面上,只有汪小慈自己知道,零落了多少她的脚印和记忆。
汪小慈和苏风也喜欢来这条街上喝咖啡的。后来汪小慈回忆起来,很吃惊的发觉,她和苏风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好好在这条街上吃过一次正餐——虽然这儿真有各种风格和各种口味的店面临立,中西餐种类繁多;而倒是常和苏雅一干人常来这里吃饭。汪小慈忽然发觉,她对于苏风的生活来讲,也许其意义就是一杯咖啡——可以提神,可以做个调剂,然而并非缺之不可,上不了台面,只能在茶余饭后清闲无事的时候装点一下,而已。汪小慈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赶紧想找个理由批驳这个想法,她抬起眼睛望苏风,希望从他那里得到点勇气,可惜的是,她什么都无法得到。女人的直觉有时候会带来好处,但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多么希望,自己是个迟钝、麻木的女人呀,要那么敏感做什么?这不是自己伤心吗?!
“苏风,我不想破坏你的家庭,你放心,我只想爱你。”
苏风没想到汪小慈会开门见山的直言不讳。这件事他们就是在短信中,在那种可以含蓄又可以洒脱的交流方式中,也未曾明说过。但苏风早已暗示结束两人的情人关系了。汪小慈这样开门见山直言不讳的目的只有一个——破釜沉舟。
“小慈,我们不可能。我不希望你作我的情人,这对你不公平,我不希望你爱我了。”苏风很坦率,他只想速战速决。苏风是这样的男人,他在对待情人时,有可能会冷若冰霜——尤其是当他已明确表示之后,他不希望被牵绊。
“这不存在公平”苏风没等汪小慈说完就打断了她:“我想有些事情我们已经心照不宣,我们不可能,无论从感情上,还是现实中,小慈,我希望你幸福。”
“苏风,我说了”汪小慈步步撤退“我不想破坏你的家庭,我只想爱你,并且希望你也尊重你对我的感情。”
苏风望着这个如流苏般精致的女子,他想尽可能减少给她的伤痛,但他也十分厌恶自己现在的处境,他和她都知道,这样的爱情,不可能受到保护,或者可以这样深刻一点认识:这样的爱情,受伤也是自找的。好一会儿,苏风才说:“小慈,你不能爱我,我不想让你这样。我们应该理智一点。”苏风向来是那种不希望被追逐被牵绊的男人,而此时此刻,他认为他已经跟汪小慈讲明白了。这个事情从前是个你情我愿的事,很美好,现在你不情我不愿,大家为什么不能现实点分开呢?现在这种状态让苏风觉得很麻烦,很不美好。苏风不希望他自己在这样的处境中——这时他不就不想事情的起因了。
“为什么?”
“这对你不公平。我有我的家庭,而我也不希望让你做我的情人。”苏风耐心的解释“我们有我们不同的生活。”
“不!我不在乎。”她不是一直以来都是他的情人吗?他们不是一直以来就这样生活的吗?汪小慈语无伦次的自己挣扎,如同一只落入网中的蝴蝶,一直在挣扎,她还想听他说什么呢?!
他们就这样一直的兜圈子,直到一个小时后,苏风说出那句:“小慈,你听我说,我已经不爱你了!”汪小慈一下就解脱了一般,仿佛那只蝴蝶终于看见了致命的蜘蛛,仿佛她已经动不得,在等死。汪小慈才明白,原来她这些天半死不活的,原来她这些天一直对苏风苦苦相逼,就是为了这句话啊。其实女人们是最软弱的动物,爱与不爱并不需要讲出来,感知已经足够了,但她偏偏就不心,还不承认也不甘心。现在她听见苏风这样讲了,而且讲的明明白白,她才相信。
“小慈,我爱过你,你也爱过我。”苏风就把那个“过”字说的很重很重“但是现在是这样的:我不再爱你了,而你也不应该再爱我了。”最难说的话说出口了,苏风就没什么负担的一直往下讲了“小慈,请相信我,我希望你幸福,小慈,请相信我,我从前对你是真的,只是无奈那段感情是不应该发生的,是错的。”苏风讲的很干脆,男人们在这个时候都很干脆。
如果说听见苏风说不再爱她是,汪小慈还被痛苦折磨的懵懵懂懂,那么听将苏风说他们从前的感情是错的时,汪小慈仿若经历了彻骨的疼痛,一下子反而清醒过来。她定定的看着苏风,她想找一种方式发泄她心里难以容纳的愤怒,条件反射一样,她把手里的咖啡向苏风上身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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