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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边出西边雨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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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能这么不管不顾吧?”

    “白朗你论文大纲写完了没?!”苏雅明知道白朗的论文进展缓慢,她为白朗的缓慢而遗憾。

    “没有。我们在谈你的问题,小雅。”

    “洁平还好吧?”

    “不要转移话题!我和你认识这么多年了,我太了解你,你简直就是一个工作狂人,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天真,生活的含义远远比工作丰富的多。”白朗决心破釜沉舟,他是真心希望苏雅生活的幸福,然而他也是真的不知道,苏雅关于幸福的认知,一直以来都比她白朗要深刻的多,深远的多,也高贵的多。

    苏雅笑了,她忽然看清了这么多年来变化中的白朗一直未曾让她看清的那一面。她很失望,也很遗憾,她想说很多话,但她毕竟是和宽和的女子,她是只讲:“白朗,快走吧,你要迟到了。”

    “小雅,你不能永远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白朗无奈的转身走了。

    当房门被关上时,苏雅才自言自语的讲“你的人间,和我的人间,原本不是一个人间。”

    那天很晚苏雅才回去,她一直在专心的练琴,没有丝毫的杂念,苏雅并不是不想去思考,而是念头也断了。象苏雅这样的女人,是可以对某人一见倾心,爱到地老天荒,但也许也会在蓦然间刹那醒悟。如果说这时的苏雅已刹时醒悟那不现实,但她至少已经开始惊觉。她在想,她是白朗的红颜知己,如此而已,以后也许连知己都无法做。

    一周之后的公演还不错,那为姓张的指挥给了苏雅很极高的评价,苏雅和汪小慈就都非常开心。在她们里来讲,已经很少有这样单纯的快乐了。

    白朗给她们分送了鲜花,汪小慈是满不在乎的,她现在已经有了几位追求者,苏雅也满不在乎的样子。汪小慈就说:“你呀装什么呢!人家白朗送的花你看都不看?!”

    苏雅正色到:“小慈我什么时候装过?!”

    汪小慈就楞了,问苏雅:“你没事吧。”

    “应该没事吧。”苏雅说。

    “到底怎么了?”

    “有点想明白了。”

    汪小慈笑了,说:“想明白了就好,咱们女人就怕想不明白。”话一出口,忽然觉得她自己就没想明白,也噤声了。

    苏雅就说:“你也该好好想想明白,小慈。”

    接着苏雅遇到了一讲另她哭笑不得的事情。她偶尔翻阅内部刊物的时候,忽然发现一位同行竟然大段“引用”她的论文,竟然连标点都没改一个。苏雅于是很生气的去找这个作者问询——苏雅这样的女子,在这种事情上是来不得丝毫不马虎的——但竟没找到,于是苏雅打了个电话给苏风,请他帮助联系。

    第二天,李洁平打电话过来找苏雅,苏雅很奇怪,她们之间联系不多的,苏雅的第一反应是白朗出了问题。电话里传来李洁平的问候:“小雅,有件事儿,请你帮忙。我知道这事儿实在办的对你不住,但请看在你和我们夫妻俩多年朋友的交情上”

    苏雅打断她:“洁平,别说客套话,什么事儿你说吧,只要我能办到一定尽力,我和你们夫妻俩还用这么客气吗?”

    “这事儿”

    “说呀!”

    “参考你论文的是我表弟。”

    “?!”

    “小雅,他这事儿做的太不象话了!你说他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这点事情还不懂!我已经批评过他了。后来他跟我说,他也是迫不得已,要晋级要职称啊的,什么不都得要论文吗?他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没想到刚好是碰到你。他一万个不对你看,小雅,你能不能高抬贵手放他一次?这事儿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咱这么多年交情,我也真没拿你当外人。你看”

    “你直说,洁平,想让我怎么做?”

    “你能不能别给他们学校打电话问”

    “你的意思私了?”

    “不是你看这话我怎么说好呢其实吧,都在学校你也知道,那个职称每年都有名额限制,我表弟最不会和领导套瓷,这不是,一年一年拖到今天,好歹今年不能再拖了,硬件也得过关不是。这个你在学校你也知道,多难啊他也是无奈出此下策,用的着急啊,要不他就自己写了这个你在学校你也知道,他这篇是要评职称的,要是节外生枝,职称不用谈,名声也扫地了你能不能”

    “不追究?”苏雅差点就说出汪小慈式的语言:“我这叫节外生枝?你的意思是让丫想怎么鱼肉我的论文就怎么鱼肉?这还讲不讲道理了!”

    “恩这事儿真得请您帮忙了,我表弟太不象话”

    “让我考虑一下!”苏雅压抑着怒气挂了电话。

    汪小慈听说之后叫起来:“丫凭什么呀!这叫偷!这年头作贼都文诌了!你不能饶了他!凭他是谁的表弟。李洁平什么东西,她也有脸跟你开口说这个话?!小雅你说你除了音乐你还剩什么?!还让他偷了去了不能留着他!打着什么旗号?打着明天告诉白朗收拾他!”

    白朗很快就来找苏雅了,半吞半吐的说起这件事情。苏雅自以为了解白朗的立场,她很遗憾的对白朗说:“白朗你知道我。这件事洁平也做的太绝了,我不能”

    白朗根本没让她讲完“小雅,这事让他表弟和你道歉,你看行不行?你也犯不着公开了让他名誉扫地对吧?否则他别说职称了,他以后连这工作都干不了了!”白朗的话让苏雅大吃一惊。白朗低了一下头“再说,他是洁平的标底,洁平一定要帮这个忙的,你看你能不能给给我这个面子?”

    苏雅没看白朗,她只是用尽力气忍住泪水和怒火,她说:“白朗你也是作学问的,你了解这事情的性质!我不追究性质就变了吗?我不追究他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抄袭吗?我作为当事人,我有责任保全学术界的清明,我能不追究吗我?!”

    白朗就低了头。

    苏雅继续讲:“白朗,你讲这话我也很以外,对于关系到人格的”

    白朗再次打断了苏雅:“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白朗说的话竟然和李洁平一样,这让苏雅相当震惊。

    “你的意思是让我看见了装没看见?论文也不要了,后果也不追究了?”苏雅调整了语气,到了这个时候,她知道她指望不上白朗了。

    “小雅,这事真对不去你,这小子太不象话。但我们也是真没办法了。”

    苏雅没吱声,她想:你们没办法,当初别做着见不得人的事呀,我现在难道有办法?到底谁是受害者?!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后来汪小慈知道了苏雅的妥协,她只说了一句:“你能忍!”

    但从那一刻起,苏雅真正意义上明白了她对白朗那种心灵间妙合无垠的人间天上般的精神依恋已告终了。白朗变了,抑或她看的清楚了。这并不单单是因为一篇论文,论文的事苏雅可以不放在心上,她没那么不通人情事故,她只是从一件又一件事,从一句又一句话中,深刻地窥视到了以前她避而不见的白朗的灵魂,那不是一个可以值得她爱慕的灵魂。只有到了这个时候,当惨烈的现实最终打破了苏雅青年时代所有美好的幻想时,她才意识到,她的虚妄。她并不是爱上了白朗——她明白了,她真的真的只是爱上了爱情。

    于是,隐而不宣的,在苏雅和白朗的交往中有些什么开始改变。这种改变如此细微,平常人的眼睛无法看见,正如平常人的心灵无法感知。但苏雅感到了,白朗感到了,甚至汪小慈也感到了。

    苏雅这方面,好象是一个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她长长的出了口气。

    白朗这方面,只感觉隐隐的失落。他心灵层次上的一位友人疏离他了,而原因他无法启齿。人总是这样的,无论男人、女人,当他长久的被爱时,就会自然让自己拥有一种对爱他这个人的特权。敦厚如白朗,也潜移默化的在使用特权了——不是吗?他认为苏雅这个深爱他的但被他介定于心灵友人的女子是不单不会离他而去,还会为他牺牲的。白朗不明白,苏雅的离开,原因是深层次上的,他看不到这些原因,他看到的只是表面上的东西。而她如今真的拂袖而去。更奇怪的是,她是在他们两人的交往最纯美的时候毅然离开,白朗想不明白,于是也就不想了。但是,白朗偶尔想起这个问题是,总不自觉的用“全身而退”来形容苏雅。白朗依然敬重苏雅,也许更敬重一些,他知道他没有失去这个朋友,但他没有失去的,仅仅只是朋友而已。

    后来白朗回哈尔滨了,苏雅和汪小慈还要迟几天。

    离开上海之前,苏雅是必定要去看看她父亲的。她父亲住在闵行,其实离徐家汇也不是很远,但苏雅就是不愿意去,甚至不愿意想起。说起来,在苏雅小的时候,父亲虽然不常在家,但对她们母子也还算不错。但是他并不是一个可以安于家庭的人,妻子儿女的重要性自然打大折扣。在苏雅父母离婚前,苏雅的父亲待她也薄了许多。巴尔扎克有一本小说叫贝姨这本书苏雅的母亲没读完,不是因为读不下去,而是因为她不忍心读下去。多年之后,苏雅通读了这本书,她认识了书中两位和她们母女俩很相似的女人——阿黛莉娜和奥丝棠。总有种无法言说的感情在她心中积淀。

    苏雅和陆白一样,要的是从始至终的、全部的体面,虽然这样的体面常常由女人屈尊俯就的保全,而却由男人信守随心的破坏。苏雅在去父亲家前本想拨个电话,想了想,到底没拨。

    她揿了门铃,是父亲的新妻子出来开的门,苏雅看见一张平和而年轻的脸。苏雅忽然很有冲动给这个女人一个耳光。苏雅的心里浮上了那女人被打耳光的画面,她甚至能想象出这个女人慌乱愤怒的表情。但苏雅也只能这样想想,而已。在旁人看来,她没有资格打她。在她内心深处,她不屑打她。但她还是恨的。

    那是她平生唯一一次想打人。

    苏雅在她父亲家呆了大半天,没什么好说的,她父亲却非要留她吃晚饭。席间他对那女人又殷勤又体贴,苏雅很不是滋味。她无法不想她的母亲,也同样无法不恨这个女人。

    但是,苏雅束手无策。她能作什么呢?最多是投去几个厌恶的眼神给她而已。这个女人早已不在乎眼神了。她在他们家庭中搞了多少明里暗里的破坏啊。

    苏雅心想:女人,怎么可以这样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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