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年是玉婆婆人生之中最艰难的日子,丈夫刚刚去世不久,儿子又遗传了丈夫的疾病,也开始天天缠绵病榻。那时候玉婆婆的儿媳还在,两个面如菜色的女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彼此,除了叹息目前的窘境,都说不出第二句话来。不过,好在儿媳的肚子有了动静,这倒是给了玉婆婆些许安慰。儿媳长得花容月貌,人也孝顺懂事,只不过自己的儿子不争气,怕是要拖累她了。玉婆婆总想着,等到儿媳生产了,就给她找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再嫁,她这辈子是辛勤劳作的命了,总不能让年纪轻轻的儿媳也跟着自己吃苦。
玉婆婆的儿媳这几天害喜特别严重,闻不得药味,于是玉婆婆便在廊檐生火熬药。初冬的夜晚,风呼呼地吹着,小小的廊檐根本遮不住什么,风雪满头满脸地刮到玉婆婆的穿着单衣的身上,她的脸已经冻得裂开了一道道血口子,可是她的神情依然是淡定的,这个女人就是有一股子男人都无法企及的坚毅。
玉婆婆家里十分简陋,这些年因为照顾丈夫和儿子,自己已经许久不出诊了,家里的用度也只能尽量节俭。不过虽然简陋,可是要有的东西却一样不缺,玉婆婆是一个十分能干的女人,她可以下厨房做出一道道好菜,也可以像男人一样劈柴挑水,甚至做些糊墙砌瓦的工匠活也不在话下。家里有孕妇和病人,玉婆婆便在家里烧了炭炉取暖,外面风雪再大,玉婆婆的家里还是暖意融融的。不过,大雪已经一连下了十天,再不停下来,家里的柴火都不够用了。玉婆婆在冷风中用破草扇子扇着熬药的小火炉,她忧心忡忡地看着天,雪什么时候才能停一停啊?这样下去老百姓真的没有活路了,她多希望老天爷可以稍微歇一歇,让她有时间去山上砍一些柴火回来啊!
不过老天爷显然不买账,今晚的雪好像更大了,漫天飞舞的雪下得大刀阔斧,风似乎想把整个大地都切碎似的,一刀又一刀地砍在夜行人的身上。正当玉婆婆满肚子怨言摇头叹息的时候,忽见远处的雪地里走来了一位披着青灰色斗篷的老者,那老者个头小小的,伛偻着身体,似乎身体里藏着什么宝贝似的。不过,此人一定是虚弱极了,她的步子迈得极小,雪地里行走本就困难,再加上她体质那么虚弱,也不知道会走到什么时候。玉婆婆有些为来人担心。因为当时天色已晚,再加上风雪实在太大,来人的模样实在是看不清楚,不过玉婆婆发现,这位老者每走两步便会抬一下头向远处看看,而她赫然发现,她每一次抬头,看的似乎都是自己。
玉婆婆忽然觉得这位老者走路的姿势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她忙放下手里的药罐子,鬼使神差地就向那个老者跑去,她果然,来的真是自己的故人,而且还是她的师傅——沐姑子。
冷风之中,沐姑子的脸惨白惨白的,不过见到玉婆婆,她还是露出了慈爱的笑容。那时候的玉婆婆瞬间惊呆了,虽说她已经十多年没有见过沐姑子,可是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她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只不过这些年沐姑子老得实在太快了,在玉婆婆心中,修行者是不会老的,也确实如此,她跟着沐姑子修行了十多年,那十多年间,沐姑子一直都是那副英姿飒爽的模样,一根白头发一条皱纹都没有多起来,玉婆婆曾经感叹,觉得修行真好,好像岁月都已经向修行者投降了。当时她还一度懊恼自己没有修行的资质。可是,当今天再看到沐姑子,玉婆婆发现她仿佛已经换了一个人,头发已经花白了,脸色比她这个心力交瘁的母亲更加憔悴。还有,她的身体似乎还带着伤,那些伤口应该还没有愈合,否则怎么会不停地会有血从里面往外渗。这一切让玉婆婆心里十分难受,师尊的境遇竟然如此糟糕吗?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玉婆婆在猫儿山上修炼的时候,沐姑子对她很是照顾,而且当初自己落难之时,也是沐姑子全力相救,她才能有命活到今天。对于这个师傅,玉婆婆是满心的崇拜满心的爱戴,如今看到沐姑子如此凄凉的景况,玉婆婆的眼泪都止不住流下来了,她带着几分激动几分难过,动情地喊道:“师尊!”
沐姑子的神色倒是清冷,她只是淡淡地拍了拍玉婆婆的肩膀,道:“有些冷,请我进去坐坐吧!”
“师尊快请!快请!”
玉婆婆忙不迭地收拾起家里乱糟糟的杯盘碗碟,又叫儿媳泡了一杯姜茶过来。
沐姑子脱掉了自己带着血污的斗篷,一个小婴儿的脑袋就从里头探了出来。
竟然还有个孩子,玉婆婆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师尊,她是修行者,是不动七情六欲之人,怎么会有个孩子呢?“这是……”
“这是我故人之女,青未落。”沐姑子看向怀里那个干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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