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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觉得房间里一片死寂,原以为是姚杳虚弱不堪,睡着了,谁知一回头,正对上她那双亮如星芒的杏眼,眼里写满了好奇两个字。
他哑然失笑,静了片刻,把唇角的笑抿了下去,淡淡道:“姚参军,你觉得拓跋伏允如此行事,是为了什么?”
姚杳一本正经道:“依卑职所见,拓跋伏允不想让人知道他金屋藏娇了,怕被他招惹的那些莺莺燕燕打上门去。”
韩长暮蓦然弯唇一笑。
何振福也笑出了声,也只有这么个人,能把如此严肃之事说的像个笑话,还一语中的。
他肃然道:“大人,姚参军所言正是,拓跋伏允的确有可能在那里藏了人。”他顿了一顿,继续道:“今日,四方馆的暗卫还抓住了一个人,是吐蕃使团里的随从,卑职审过了,他是奉了代善王子的命,去乱坟岗寻找一个叫阮君的教坊官妓的尸骨,卑职已经将此人带过来了。”
韩长暮愣了一下,脸色微变,他此前从薛禄的口中知道了阮君假死,被拓跋伏允带走,又联系到拓跋伏允的行踪鬼祟,那么这个阮君极有可能就被藏在善和坊的宅子里,而代善王子那日对阮君用强不成,现在竟连尸骨都不肯放过,出问题的只怕不是代善,也不是拓跋伏允,而是这阮君,阮君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他凝神片刻,对那名内卫吩咐道:“你去吧,以后每日都要回禀拓跋伏允和代善的行踪。”
内卫应声称是,转身离开了。
韩长暮则对何振福淡声道:“那那名随从带过来,我要亲自审问。”
何振福也明白事情重大,一刻不敢耽误的就出去了。
姚杳听着阮君这个名字,莫名的觉得有些熟悉,她望着窗外茫茫夜色,斟酌了片刻问道:“大人,这阮君,就是上次害的代善在长安城臭名远扬的那个官妓吗?”
熬了大半夜了,韩长暮也着实有些困,他沏了两盏浓郁醇厚的香茶,一杯递给姚杳,一杯自己一饮而尽,品了品在舌尖缭绕不绝的苦涩,心神一震,才点点头道:“是,正是此人,拓跋伏允入京的当日,便在教坊遇见了阮君,当时我以为他是临时起意,现下想来,他怕是早有打算,才会点了那首兰陵王入阵曲。”
姚杳低着头,慢慢啜着茶水,这茶水极苦,从舌尖一直苦到了头发丝儿,褐黄色的茶水倒影着她的脸,在她听到兰陵王入阵曲的时候,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她飞快的抓住了那点讶异,脱口而出道:“大人,这曲谱不是遗失了吗,教坊中怎么会有官妓会奏?”
韩长暮解释了一句:“据薛禄所说,这曲子是阮君自己补齐的。”
姚杳若有所思道:“据卑职所知,那拓跋伏允也算是音律大家,而阮君能自己补齐一首遗失的古曲,且受到拓跋伏允的赞赏,那么此女在音律上的造诣,也非常人可比,必定是自幼曾师从大家的,虽说教坊里的官妓都是获罪朝臣的女眷,但在音律上有如此造诣的,终归还是少数,既然拓跋伏允和代善都对此女势在必得,那不如查一查此女出自那家获罪的朝臣,教坊中的官妓都是有名册可查的。”
说着此话,何振福已经把抓到的那名吐蕃随从带了进来,往腿上一踹,那吐蕃随从就跪在了地上,他伸手解下覆盖着随从双眼的黑布。
吐蕃随从感受到突如其来的光亮,他十分不适应的眯了眯眼,先声夺人的张口就骂:“你们这些大靖人,就是这样对待吐蕃贵宾的吗?”
大片暗影投在吐蕃随从的身上,头顶上传来冷冰冰的笑:“你也算贵宾?顶多算是贵宾旁边的一条狗吧,要是贵宾知道这条狗背叛了他,你说他会怎么做呢?”
吐蕃随从愣了一下,身子极其微弱的抖了抖,抬起头,对上那双冷冰冰的眼睛,扭了扭被五花大绑的身子,色厉内荏的高喝:“你胡说,我没有背叛,我是不会背叛的。”
话音未落,他的面前就砸下一个包袱,包袱散开,里头被烧的散碎的骨头咕噜噜的滚了出来,有些滚到他的膝头旁,他躲了躲。
韩长暮淡淡道:“没有背叛,那我怎么知道你是去找阮君的尸骨的,还是代善王子让你去找的?”
吐蕃随从狠狠咽了一口唾沫,有些心虚的骂道:“你们,奸诈狡猾的大靖人,奸诈,狡猾。”
韩长暮不以为意的挑了挑眉,低着头,深深望着吐蕃随从:“与其这样骂,不如说一说代善为什么要找阮君,说的我满意了,兴许,”他弯下身子,在那人耳边低低说了一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