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在一旁打络子,听见黛玉和王八斤的对话,等王八斤自去了,不由低声道:“姑娘,锦乡侯家的采买也太霸道了,咱们都和店家立好契书了,到时候一买一卖,都按着契书来,他家采买又能拿咱们怎样?”
黛玉苦笑不已,贾府的丫头、小姐们身在内院,只怕还不知道,别说锦乡侯家的一个采买,就是贾府在二门外看门的一个小厮,地方的低级官员都不敢轻易招惹,平常老百姓更是视其为虎狼一般,更何况她现今不过是一个住在乡下的孤女。
无论薛蟠如何大摇大摆往庄子上送布匹绸缎,黛玉都不会心生俱怕。因为薛蟠虽然骄纵跋扈,但本性不算太坏,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他骄奢好/色/,无法无天,会为了抢一个美貌丫头,让下人打死冯渊,但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之事,还是做不出来的。
不像贾赦、贾珍之流,一个昏暴贪/淫,强索石呆子收藏的古扇,逼得石呆子愤而自尽。又眼馋鸳鸯美色,威逼利诱,一心想迫鸳鸯做小老婆,鸳鸯为了自保,只能立誓不嫁,最后也落得一个悲愤自尽的下场。
另一个荒诞无耻,淫/秽不堪,先有逼死儿媳之事,后在父亲热孝期间,聚众赌博,将粉头、娼/妇拉进府里寻欢作乐,将宁国府搅得乌烟瘴气,以至于宁国府臭声四溢。惜春更是宁愿和大哥、嫂子断绝关系,也坚决不肯沾染宁国府一两分。
黛玉若是一个丫头,一旦落到贾赦、贾珍手中,那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纵是眼泪哭干了都没用。
好歹她现在还有一个林家小姐的身份,又是荣国府贾家的亲戚,虽然没什么用处,但至少可以撑撑场面,吓吓那些鸡鸣狗盗的宵小之徒。
而薛家已然落魄,薛蟠不是十恶不做之人;薛姨妈是深宅内眷,手段有限;而薛宝钗固然世故深沉,但到底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青春少女,绝不至于使心计害人。
所以即使薛家屡次逼娶,黛玉照样吃得香睡得甜,她从不畏惧薛家。
但像锦乡侯这样的世家豪门,就不好惹了。
黛玉可不想做第二个石呆子,因为几件身外之物,被权贵陷害致死。她宁愿将晴雯正在绣的那幅观音像白送给韩家,也绝不会同韩家的采买相争。在权势面前,可讲不了什么高风亮节,和自家性命比起来,一份契书,简直不值一提。
而且,就算黛玉肯卖观音像,原先和绣庄订好契约的那户买家,在锦乡侯家的采买威逼之后,还敢买吗?
黛玉料得不错,平安巷那户买家在得知锦乡侯家的采买抬价之后,二话没有,立刻答应收回定金,让出观音像。
王八斤按着黛玉的意思,将一百两银子送到对方府上。那户人家的管家倒还客气,坚决不肯收下林家的赔礼。
王八斤哪里容得管家拒绝,撂下银子,即刻便抬脚走了。
等那管家遣小厮追出来,哪里还能追得上王八斤的脚步?
观音像转卖之事,只有黛玉、紫鹃同王八斤知道。黛玉特特吩咐过紫鹃和王八斤,这件事万万不能叫晴雯听见风声。
晴雯是块爆炭,火星子一点就着。她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品性,眼里揉不了沙子,再不肯忍气吞声的,若是晓得锦乡侯家的采买仗势欺人,强买强卖,说不定宁愿毁了绣像,也不肯做这一桩生意。
不想这一日,绣庄掌柜骑着一头毛驴,带着两个小伙计,赶了一辆板车,亲自将银两送到王家庄来。
到了林家小院门前,绣庄掌柜才知道,这一家竟然只有一个姑娘做主。
因是男客,不敢贸然进门,只在外边院子里站着说话。
好歹也是生意伙伴,黛玉怕慢怠了人家,只好让王八斤和杜老爹代为出面,将掌柜的和那两个抬箱子的小伙计迎到东边厢房去招待。又让杜老娘去寻刘姥姥和王狗儿,让他们出面作陪,帮着一道应付绣庄掌柜。
晴雯这一天身上不大舒坦,难得没有动针线,正和黛玉、紫鹃、雪雁一起,歪在窗下打麻将。
晴雯手气好,一连赢了好几把,正搂着两串铜板眉开眼笑,忽然听见杜老娘在外边说绣庄掌柜的来了,不由奇道:“莫不是上回送去的绣件出了岔子?”
黛玉眼皮一跳,前几天观音像绣好之后,王八斤和杜老爹小心翼翼将绣像送到绣庄,锦乡侯家当天就派家下人取回侯府去了,怎么可能会出岔子。
一时王嬷嬷颤颤巍巍走进来,给几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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