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色稍稍长出了一丁点灵魂,所以没办法做出把画转手卖出的事。
由此可知,灵魂是件多么碍事的玩意。
在江山色暗中思考着对策的当,两位霸总的竞价还在继续。
秦年时淡声道:“一千四百万。”
周北望紧追不放:“一千五百万。”
话音刚落,秦年时继续加价;“一千六百万。”
就在周北望举牌,想要说出“一千七百万”时,拥有残缺灵魂的江山色出手,碰倒了桌上的香槟杯。细长杯子里,那金色的液体顺着桌布流淌,直接滴在了周北望的西装裤腿上。
此时,主持人开始宣布:“秦先生出价一千七百万,一千七百万第一次,一千七百万第二次……”
周北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攫去了全部注意力,忙拿着桌上的餐巾擦拭着裤腿上的香槟液。
待他回过神来,想要举牌时,却听见主持人用最洪亮的声音道:“一千七百万第三次!恭喜秦年时先生!”
随即,主持人一锤定音,油画被秦年时拍去,再无扭转机会。
在激昂的音乐声以及众人的掌声中,周北望面露懊恼遗憾之色。
江山色忙握了握周北望的手,以示安慰。
正握着呢,江山色忽然又感觉到背脊像是有火苗在烧,掉头一瞅,她看见了秦年时正冷冰冰望着她,眼神如利刃。
确切地说,是望着她与周北望相握的手。
行走的喷火机,火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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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色是真的无所谓,有没有油画根本不要紧,要紧的是要有厕所。
一杯香槟之后,膀胱有点告急了。
竞拍是最后一个环节,在主持人慷慨激昂的结束词后,晚宴结束,众人依次离开会场。
江山色本来是想趁着离开前,先去会场的洗手间解决三急问题。正要行动时,却发现江香.纱以及严笑烟等一众千金小姐也往洗手间里走去。
算了,鲁迅先生说过:道不同,不相为尿。
江山色可不想再听这群千金小姐对自己的嘲讽,便决定去会场外上洗手间。
江山色与周北望来到停车场,很快找到了周北望的迈巴赫。
而此时,江山色忽然发现,迈巴赫的旁边,停着一辆熟悉的劳斯莱斯幻影。
看见那豪车,江山色的左眼开始跳得厉害,总觉得秦年时会随时蹦出来,于是忙催着周北望上车。
可两人还没来得及坐上车,秦年时就出现了,西装革履,矜贵冷厉,模样出挑又不好惹。
两位霸总刚在拍卖会上battle了一次,此时战斗的气息还没消散,自然是要继续口头再battle一次。
秦年时漫不经心道:“周先生,今天承让了。”
他虽然这么说着,可是脸上却全是冷然的挑衅。
周北望本来就因为没有拍到油画心生不忿,此时听秦年时这么一说,顿时心头暗火生起,道:“秦先生客气了,毕竟君子不夺人所好嘛,既然秦先生这么喜欢那副画,干脆就让给你好了。”
“君子不夺人所好?可我怎么觉得,周先生并没有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呢?”
秦年时这句话虽然是对着周北望说着,可是那双黑眸却是一瞬不瞬地看着江山色。
地下停车场的光线稍显黝黯,更衬得秦年时眼窝深邃,那双懒散的眼里,有似笑非笑的意味。
那眼神,格外含义丰富。
周北望自然是听出了秦年时话里的含义,不就是在讽刺自己夺了江山色?
可这完全是强词夺理,江山色凭什么就是他的?
好吧,看来battle还得继续。
周北望冷笑着,反唇相讥:“可是在我看来,应该是秦先生没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吧。在画上,我可以做到君子不夺人所好。在感情上,也希望秦先生可以做到君子不夺人所好。”
秦年时舔了下嘴角,脸上露出了平静的笑意:“只可惜,在感情上,我向来都不是君子。”
他做这个动作时,整个人忽然生出了危险性与压迫感,像是躲在暗处的兽,蠢蠢欲动。
周北望霎时愣住,脸色有些不好看。
江山色毕竟也是看过上千本言情小说的人,当然看出这是两位霸总在争夺她。
此情此景,完全是少女时期梦寐以求的大场面,一生得此一次,死而无憾那种。
然而此时此刻,江山色却没心思去窃喜。
她现在的愿望很简单——上洗手间。
别说两位霸总原地争夺她,就算是两位霸总原地搞基,她都没心思多看一眼。
可见什么情啊爱啊这种高级情感,在人类的基本需求面前,不值一提。
江山色实在是无法忍受两位霸总的哑谜般battle了,只想赶紧结束战局。
仍旧处于失声状态的江山色选择直接出手,拉着周北望的胳膊,将他往迈巴赫上推,而自己也忙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这个举动,不管是在秦年时或是周北望看来,都像是江山色选择了周北望的意思。
秦年时眉眼之间瞬间凝上一层寒霜。
周北望获胜般地看了秦年时一眼,下了最后一记重击:“秦先生今天负责送画,那我今天就负责送人了。”
说完,周北望发动迈巴赫,载着江山色扬长而去。
秦年时站在原地,晦涩的灯光映照下,睫毛在他眼底落下阴影。他忽然勾了下嘴角,可是面上却看不出半点笑意,整个人像是块万年寒冰。
他再没有任何犹豫,快速上了车,重重关上车门,踩下油门,朝着那辆迈巴赫追去。
刚才,秦年时在走廊上,跟江山色说过,不管她和周北望到哪一步都没关系,他都会追上去。
他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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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明风站在会场门口等待着秦年时。
天际有星,只是城内灯火辉煌,那星光也稍显暗淡。路灯的暖黄柔光落下,地面树影斑驳杂乱。
夜风袭来,钻入毛孔,江明风忍不住缩了下脖子。
她正拿出手机,准备给秦年时打电话询问他何时出来,却发现秦年时的劳斯莱斯幻影从自己面前飞驰而过。
江明风明显愣了下,那个,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没有存在感了?秦年时是瞎了没看见她在这里?
正疑惑着呢,忽然一辆黑色越野车停在江明风面前。
那车身黑得纯,锐利硬朗,车窗摇下,却露出了谢新梦那张无害的柔和笑颜。
“姐姐,我哥让我送你回去。”谢新梦解释。
谁送都是送,江明风也并不在意,打开副驾驶车门,坐上了车。
江明风刚坐好,正低头在系安全带,面前忽然多出一双洁净冷白的手,手里有一件干净的外套。
江明风抬眼,望向手的主人谢新梦。
“姐姐,刚我看你在抱着胳膊,是不是冷?披一下吧,免得感冒。”
谢新梦唇角上扬,看着温柔又干净。
如果说秦年时是适合西装半永久的男人,那谢新梦便是适合毛衣半永久的男人。
寒冷的冬天,温暖的羊绒毛衣。
在江明风心里,谢新梦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总是跟在自己身后,乖顺懂事,不吵不闹。
只是这几年来,两人见面的机会少了,近期再度看见,有种弟弟忽然长大的感觉。
江明风接过外套,搭在自己身上,外套明显是刚洗过,鼻端传来洗衣粉的气息,若有似无的洁净。
“你哥哥去追江山色了?”江明风问。
“是。”谢新梦开始准备发动车。
“之前干什么去了?现在才开始追,晚了。”江明风闭着眼,揉着太阳穴,闲闲道。
半晌,却听见黑暗里,传来谢新梦的回答。
“之前是因为没有机会,现在开始追,也不晚。”
那声音,明明就近在耳边,也字句清晰,可很奇异的,却又像是从迷雾中传来,朦胧不明。
不知为何,江明风心头忽然生出了种古怪。她睁开眼,望向谢新梦:“你是在说你哥?”
谢新梦偏转过头来,他五官轮廓干净又柔和,没有丝毫攻击性。
“是啊。”他笑得温柔俊朗。
似乎又变回了江明风熟悉的那个乖小孩。
那个会将她说的每个字,都当成圣旨去执行的乖小孩。
“你开车吧,我先睡会。”江明风只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这两天事务繁忙,她每日只睡了四小时,神色倦怠,便重新闭着眼,披着谢新梦的外套,将头靠在车窗玻璃上,闭目养神。
“好的,姐姐,到了我叫你。”谢新梦道。
车发动,匀速平稳地往前行驶着。
夜色幽幽,四周的霓虹灯火,如流水般在车前窗玻璃上滑过,落在谢新梦眼里,糅杂着他唇边始终没有消减的笑意,形成一派流光溢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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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新梦觉得今天是黄道吉日。
可江山色却觉得自己今天是倒了血霉,遇到了两个天杀的霸总。
她原本是想着,在会场前面不远的地方,便有公用洗手间。于是,江山色拿出了手机,开始打字。
【北望,前面有个公用洗手间,在那停下,我去上个厕所。】
谁知还没写完,周北望忽然发现秦年时的劳斯莱斯幻影在后紧追不放。
那阵势,一看就是来追他们的,完全是挑衅。
胜负欲再度被激发,周北望也一踩油门,朝着前方飙去。
来吧,继续飚车battle吧!
江山色因为惯性而后仰,感觉车速猛然加快,周围景色也随之快速后退。
那快速后退的景色中,有树,有绿化带,有车辆。
还有,她梦寐以求的洗手间。
江山色喉咙发不出声,便想要给周北望看手机上的内容。
“别担心,我车技很好,马上把他甩掉。??”
深陷battle中的周北望无暇查看江山色,而时速上百的车速,也让江山色不敢轻易去拉周北望。
周北望想要甩掉的,只是一个秦年时。
可她失去的,却是无数个洗手间啊!
江山色边握住安全带,边哭唧唧。
啊,膀胱啊,你已经是个成熟的膀胱了!你可以忍耐的,妈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