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星唔了声,非常严肃的思考半天,指了指驴肉火烧,“再来十个吃,等会儿要二十个带走。”
她觉得件套里面就数这个最好吃了,又香又酥别有一番风味,带回去给书生和廖雁尝尝。
李仁:“……”
所以刚才的二十两也包含伙食费是吗?
不过别说二十个,就算再来五十个也不过一二两银子的事儿,倒也不大肉疼。
就是吧……白鹞子人不大,饭量倒是不小。
“城中有可靠的马贩子吗?”白星咬着驴肉火烧问道。
“姑娘要买马?”这事儿问他这个东道主地头蛇倒是正对路,“有倒是有,只是宝马难得,恐怕没有姑娘那匹灰马那般成『色』的。”
“那是自然,”白星丝毫不谦虚,并且觉得他颇有眼光,“阿灰乃万中无一的宝马名驹,寻常难见。”
那些普通马儿,如何能与阿灰相提并论!
两人吃过饭去取马,小厮满脸得救的表情,又委婉地对白星告状:“姑娘这座驾实活泼……”
才刚他们听见牲口棚里闹腾起来,纷纷过来查看,结果就见同一个马厩的牲口都被它撵走了,不走的就又撕又咬。
名山县也不过是小小县城,往来的少有大人物,使用的牲口中骡子和『毛』驴占据大多数,谁能有匹劣马便是人上人……就那些四条腿儿的,岂是阿灰一脚之敌?
待到最后,那匹大灰马独自盘踞一整座马厩,霸占了一溜儿食槽,其余十多头牲口都挤在另一座小棚子底下瑟瑟发抖,委委屈屈轮流在同一个小食槽内进食。
什么驴马牛羊,此时都一个待遇。
有人试图上前拉架,结果那灰马都不带正眼瞧一下的。
说这话的时候,吃饱喝足的阿灰正温顺地用大脑袋在白星身上蹭,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乖巧极了,跟刚才土霸王似的模样真是判若两马。
白星满足地点头,“你可真有眼力,它实是难得一见的活泼好马儿。”
伙计:“……”
我并不是在夸奖它好吗?自家养的什么熊孩子,心里没点数吗?
世人鲜有不爱宝马的,李仁看得眼红心热,酸溜溜问道:“这马一年得费不少银子吧?”
他闯『荡』江湖这么多年,至今骑得也不过一匹三流中等马儿,纵观整个江湖,统共也没见过几匹如此出『色』的良驹。
瞧这身形骨架,瞧这明亮有神的大眼睛,这蹄子,这牙口……
还没长大便有如此神威,待到来日彻底长成还了得?
白星漫不经心道:“好说,养得起。”
李仁:“……”
该死的有钱人!
阿灰瞅了李仁一眼,朝他打了个响鼻,把两片厚嘴唇吹得扑簌簌响,唾沫星子漫天飞舞。
这厮不是好人!
李仁:“……”
娘的,他收回刚才的夸奖。
中午阳光正好,不少百姓都趁这一天中最温暖的时光在外溜达,大街上可比上午热闹多了。
卖灯笼的,卖荷包的,卖烟花鞭炮的,挑担子沿街叫卖荤素包子的,各『色』摊子挨挨挤挤塞满大街,虽只是平常日,可热闹程度几乎赶得上小城镇赶大集。
白星想起来赶庙会时和孟阳一起吃糖葫芦的事,难免有点触景生情,又顺手买了串糖葫芦。
见李仁怔怔出神,她很严肃的解释道:“山楂助消化。”
李仁张了张嘴,很明智的没说话。
你刚才不吃那么些不就什么事儿都没了吗?山楂助消化不假,可前提不也得先吃下去吗?你还真不怕撑。
两人一马又往北面的牲口市场去。
因牲口市场气味难闻,李仁就让白星先把打包的驴肉火烧寄存在店内,回头要走时再去取不迟。
李仁径直去找了一个马脸汉子,“带了个朋友过来,我记得你这里倒有几匹马还算不错,都牵出来瞧瞧。”
那马脸汉子抬头一看,哎呦一声,脸上瞬间浮现出激动的『潮』.红,扎着两只颤抖的手就要去『摸』阿灰。
“要了命了,有这等好马,还买什么旁的!”
阿灰嘶律律一声,觉得这人好『色』哦,直接张开嘴,咔嚓咬住他半边脑袋。
李仁:“……”
马脸汉子:“……哎哎哎。”
他试探着拔了几下,没拔动,竟不害怕,反而越加兴奋,歪着脖子去『摸』阿灰的牙齿,口中念念有词道:“好马,好马啊!哎呀这牙口,不超过五岁吧?真有劲儿,哎哎哎疼疼疼……”
白星觉得这人可能不大正常。
她满面担忧地拍了拍阿灰的脖子,“快松口,脏。”
别染上疯病。
阿灰呸一声吐出一颗湿漉漉的脑袋。
马脸汉子胡『乱』抹了抹脸上的口水,半边脸上印着一排清晰的牙印,越加狂热了。
他激动地搓手,并现场做了一个不切实际的美梦,“姑娘是要卖马?我的马尽管您挑,全要了也成啊!”
若此生能得此宝驹,去上半条命也值呀!
阿灰直接给了他一蹄子。
白星蹲下去,看趴在地上不断哀嚎的马贩子,伸出指头戳了戳。
她皱巴起脸,十分怀疑地望向李仁,“这人是个傻子。”
李仁捏了捏眉心,“不是,他是出了名的好马,为了养马,老婆孩子都跑了,祖宅也卖了,整天跟马一起睡在窝棚里。”
当一个马痴看到难得一见的好马,稍微有点失态……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马脸汉子哀哀戚戚抬起头来,满面痴『迷』地去『摸』阿灰的蹄子,丝毫不担心被踩死,“真,真有劲儿啊!好马,好马啊!”
李仁连忙制止,不是担心他被踢死,而是唯恐白鹞子暴起杀人。
听李仁反复解释说白星想买马送人后,马脸汉子周良驹立刻唉声叹气起来,简直比当初目送老婆孩子离开还要难过。
是的,因为太过爱马,他竟把自己的名字都改了。
“两位跟我来吧,”他贪婪地看了阿灰一眼,又叹了口气,活像穷鬼就着酒楼里的香气下饭,“虽说比不上姑娘这匹,可也能勉强跻身二流,等闲生人我还不舍得卖呢。”
马贩子身上的味道太过明显,阿灰一早就闻出来了,此时见小主人竟跟走,登时就原地一蹦三尺高。
你都有了我了,竟还巴望别的马?
我生气了!
白星赶紧捏捏它的耳朵,搂修长光滑的脖子安慰道:“阿灰最棒啦,我要买了送人呐,就是给你炒栗子黄豆的那个。”
阿灰打了个响鼻,骄傲地仰起头,耷拉眼皮瞅她:阿灰比大黑还棒?
白星可疑的沉默了。
这,实叫人难以取舍啊!
阿灰把眼一瞪,立刻开始原地发疯,脖子上的鬃『毛』甩得跟大风车似的:你为什么不说?!
你变心了,你心里有别的马了!
它多大的骨架、多沉的块头呐,这么一折腾起来,脚下的地面都跟震动。
李仁吓得了不得,赶紧往后退,还顺便抓周良驹的脖领子一块往后撤,生怕被不小心踩死了。
他扯了扯嘴角,眼睁睁看刚还威风凛凛的白鹞子低声下气安抚,又熟门熟路从布兜里掏苹果,忽然就有点微妙的平衡:
再牛『逼』的人物,不也得冲一匹马低声下气吗?
劣马怎么了?至少听话!
然而他刚满足地吐了口气,却听旁边的周良驹神魂颠倒道:“真乃宝马,看这精气神儿!”
李仁:“……”
你不对劲!
清醒点啊老兄!
挑马的过程不消细说,几乎所有的马都在阿灰的骂骂咧咧前抬不起头来,宛若乖顺的小媳『妇』见了恶婆婆。
白星非常罕见地对周良驹起了一点歉意,没还价就买了一匹五花马。
周良驹收了银子,表情却还是如丧考妣。
他犹豫再,冒被阿灰再咬一口的危险,死死拉住白星不松手,犹如被抛弃的怨『妇』般不舍,双目饱含热泪,“姑娘,要不您住一晚?”
好歹让他多看一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