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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二有点与韩道国一样的滑头血统,心想我若是说自己是无业游民,开头就没好印象。心中已有计较,开头道:“小人的哥哥是本分生意人,”
说这话敬畏的看了西门庆一眼,又道“他因事繁忙不能回家,留下嫂子和子女爱姐。没想到一群无赖巴拉巴阿巴拉”韩二照着哥哥的嘱咐,一盆污水破向无赖们。
无赖们本以为已经稳操胜券,听到韩二的诉说都气炸了肺,小伙行啊,比我们还无赖!但是你别忘了,你们犯罪的证据在我们手里!当即纷纷大呼冤枉。
夏提刑一拍惊堂木:道上姓名!一个无赖答道:我车淡。另一个答道:我游守,第三个答道:我郝贤,第四个道:我管世宽。
西门庆在一旁暗自发笑,扯蛋、游手好闲、管事宽,姓名与职业很配嘛。
无赖们开始反击,他们详细讲述了事情经过,最后喊道:大人我们有奸夫淫妇的底裤(内裤)作证!
一说内裤,夏提刑想起来了,女犯人呢?当即问保甲萧成:王氏何在?萧成愣住了,原来这件事西门老爹没有告诉夏提刑!这可怎么办,我总不能说西门庆派人将她放了吧。
萧成吞吞吐吐答道:大——大人,王氏脚小——夏提刑心里这个气,我问你她什么没来,你说她脚小?
萧成也觉得构不成原因,又道“脚小,走得就慢,一会就来——”
说吧无辜的看着西门庆,心说爷爷哟我只能帮到这里,该你出马了。
同样直愣愣看着西门庆的还有韩二,(原文:两只眼只看着西门庆)事到如今,大堂上的每一个人都会觉出异样的气氛来了。
静悄悄的大堂里传出西门庆的一声轻咳,西门庆欠了下身望着夏提刑低声道:“长官也不用叫王氏,依我看,那王氏有几分姿色,这些人起了歹心,故意陷害她。”
夏提刑疑惑的眼光望着西门庆,暗想他这是什么意思?
西门庆不等夏提刑反应,向车淡问道:“你们在哪捉住的韩二?”
无赖们纷纷回答,“昨天在王氏屋里捉住的。”
西门庆又问韩二,“王氏是你什么人?”
韩二一时猜不到西门庆的心思,这些刚才不是都说过了吗?犹豫之时保甲萧成答道:“是他嫂子。”
萧成久在基层办理案件,晓得西门庆在做一个局。
一个案子有众多真相组成,只要抽掉其中一部分,巧妙组合,就能得出相反的结论。从这一方面将,最容易被新闻愚弄的便是大众。
西门庆顺势前进,询问萧成:“他们怎么进去的?”
无赖车淡慌忙解释:“我们事先查到他们通——”
“闭嘴!”
西门庆喝道!
萧成道:“他们翻墙进去的。”
西门庆心中暗喜,到时候了,勃然大怒!“你们这些无赖光棍!韩二是王氏的小叔,人家是亲戚,还不许人家串门吗?车淡!你们是他什么人?”
车淡心中发乱,口中喃喃自语:“我——我-”“你们与王氏互不相识,光天化日翻墙踹门,公然欺辱他人,况且她丈夫不在家中,只有一个妇人带着个女孩子,你们进去还有别的目的吗?难道不是意图强奸?”
无赖们纷纷摆手,“不是!不是!”
西门庆更加愤怒:“那就是入室抢劫了!来呀,上夹棍。没人一夹,再打二十大棍!”
西门庆这顿问词如行云流水,夏提刑无法插口,等反应过来时,大堂下一片屁股挨板子声。
几个无赖都是少年子弟,平时娇生惯养没人受过什么苦,这顿板子下去让他们明白地痞无赖在西门庆面前如同一只蚂蚁。(原文:一个个打的号哭动天,呻吟满地)西门庆最后一下棍仗落下的同时说道:“韩二可以出去了,随时听候政府传唤。几个恶徒都与我收监,几日内取供送交府内!”
一阵电闪雷鸣之后,西门庆微笑着问夏提刑:“长官,你看可以结案了么?”
夏提刑这时才回过味来,TM怎么审到半截没我什么事了,到底谁是主审啊?当着众人,夏提刑也不好发作,宣布退堂了事。
这次庭审让夏提刑领教了西门庆的势力之强大,手下的节级放人没与他打招呼,保甲公然站到西门庆一边,我成了聋子哑巴,这只是个上任不足一月的副手啊。
夏提刑感叹,自从西门庆成了二把手,提刑院就没有一把手了。
四个无赖被扔进了监牢,彼此互相埋怨,惹谁不好惹了西门庆。更让他们恐惧的是牢里的狱友告诉他们,一旦取供送问,到了外府州县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们。
定罪完全靠西门庆的心情,他现在的心情很不愉快,小流氓们的牢狱之灾逃不过去了。无赖们慌忙通知探望的家人,尽快在取供之前捞人,晚了就牢底坐穿了!四家都是小康之家,有些关系,当即广撒人情网,他们相信只要有关系,没有办不成的事。
下面大家有幸见识到在万恶的旧社会,人情是怎么走的。
这四家人能量挺大,头一个就找到了夏提刑。提刑院的掌门人,总得有能力参与定案吧?况且夏提刑有名的吃四方,多给点钱就可以搞定了。四家人均摊凑了四十(二万四千元)两银子,送到夏提刑家,夏提刑思想深处贪婪的小人与另一个贪婪的小人(不贪的都死光了)斗争了很久,最终沉痛的挥挥手,“拿走,拿走。”
送礼的人惊呆了,特大新闻居然有夏大人不敢收的钱!只听夏龙溪道:“我们是同僚,他坚持重办,我不好出面。不过我给你们指条路,去找人跟西门庆说情。”
此言一出犹如醍醐灌顶,四家人有人头熟的找到了吴月娘的哥哥吴大舅,吴大舅与西门庆关系甚好,双方亲戚走动,情面大的很。很快,吴大舅出马去了西门府,西门庆的反应大出意料:不行!西门庆觉得这帮小流氓欺负他的手下,那就是不给他面子,他必须找回来。吴大舅碰了一鼻子灰,转告无赖家人,“别挣扎了,这个案子一定会重办。”
四家人又开了个碰头会,郝贤的父亲说道:“不如我们凑些钱贿赂西门庆。”
众人一片鄙视的目光,脑子进水了吧,咱们都是普通人家,顶多凑几十两银子,西门庆家缺这点钱么,他本来就是要出这口气,给钱说不定更加惹恼了他。
无赖车淡的父亲是开酒馆的,见识极广,说道:“我认识一人,找到他,孩子们兴许有救。”
当天晚上,四家人黑压压一大片赶到了应伯爵家里,车老头为首,敲开了应伯爵的家门。应伯爵吓坏了,该不是我帮了韩道国这些人报复吧。哪知这些人集体跪倒奉上四十两银子(原文:齐到应伯爵家)请求应伯爵帮忙。
应伯爵自觉好笑,整场戏的前半部分都是他策划的,现在居然来求罪魁祸首?
应伯爵毕竟不是一般人,四十两银子他照单全收。看着四家人心满意足的回去,应伯爵的老婆道:“你帮了韩道国又帮这些人,你怕韩伙计怨恨你么,况且西门庆那边也没法说呀。”
应伯爵毫不为意,所以的困难他都考虑到了。西门庆那边他不可能再去说,而且也做不到。
但是应伯爵可以找代理人。人情关系又往前推进了一步。
应伯爵熟知西门家内情,谁得宠,谁失意没有什么逃过他的眼睛。这是一个寄生虫必须具备的本事,世上的荣辱富贵都是有缘由的。
应伯爵发现,书童越来越受到西门庆的赏识,智商、相貌、文化、穿着打扮、样样都是小厮中拔尖的,更主要的是这小厮混迹衙门出身,见机行事、逢迎拍马使得得心应手。念及此处,应伯爵从四十两白银中抽出十五两,(9000元)带在身上赶往西门府。赶巧西门庆不在家,应伯爵取出银两递给书童,请他取巧说和。书童每月不足二两银子,哪见过这么多钱,当即收下道:“既然是应二爹的事,还说什么钱不钱的,你再让他们添五两(3000元)我试试看,毕竟我一个人办不成这事,还得请客求他人。”
应伯爵一口答应,告辞离去。
书童说的是实话,虽然西门庆欣赏他,但是不会给他这个面子。他要求见西门家最受宠爱的六娘李瓶儿。
书童受的钱中拿出一两五钱(九百元)买了一坛金华酒,两只烧鸭,两只鸡,一钱银子鲜鱼,一肘蹄子,二钱顶皮酥果馅饼儿,一钱银子的搽穰卷儿。他的想法是请李瓶儿喝酒,拜托她去讲情。
这确实是个极为大胆的想法,一个小厮私下里请姨太太喝酒。书童自以为李瓶儿最为受宠,只要瞒过西门庆,事情就可轻松完成。但是聪明还被聪明误,书童完全忽略了小潘的存在,在他眼里潘六一不是正牌夫人,二没有孩子,根本没有多大能量,我怕她何来。
心动就要行动,书童派画童(画童年龄小,与书童同时进府,本事不济只能受书童使唤)将食物送到李瓶儿房间,自己拎着一坛金花酒也进去了。我们说过,书童是个很有女人缘的人,李瓶儿也比较喜欢他,问道:“这些哪来的?”
画童答道:“书童哥孝敬您的。”
说罢,他退了出去。李瓶儿笑道:“小贼囚,平白无故怎么想起孝敬我?”
书童道:“不孝敬娘,小的还能孝敬谁!”
这明显是说六位夫人中,李瓶儿是老大。李瓶儿虽无此心也很受用,但她可不傻,“说罢,有什么事求我?”
书童默然不语,请迎春斟酒,跪在地上双手将酒杯递了上去,“娘喝了,小的才敢说。”
李瓶儿道:“那你就跪着吧,你不说,跪一百年,我也不会说。”
书童这才说了缘由,他特意提到了应伯爵的委托。李瓶儿笑道:“我当什么大事,不用担心,我替你说。”
书童忙道:“娘千万不要提我,您就说是花大舅(花子虚的哥哥)央求您说的吧。”
李瓶儿答应下来,又问道:“你从中得钱了吧?”
书童只好承认,“不满娘说,应二爹给了我五两(3000元)银子。”
李瓶儿笑道:“你倒会捞钱。”
随即赏了书童两杯酒,还亲自为他挑了一碟菜。
需要解释的是,书童之所以受李瓶儿赏识,跟他的长相大有关系,此人长的太美了。
直到此时,四家人的人情关系才彻底打通,西门庆果然听从李瓶儿建议很快释放了四个无赖。
以上这段文字本不打算写出来,没有多少故事情节。目的只是让大家看下中国的古代文化,在腐败的明朝没有关系做不成的事,它像一条长长的鞭子,你可以躲过一次,但是七拐八弯始终会找到你。人毕竟是感情动物,也没有多少圣人能摆脱贪念,这也是很多明朝官员腐败的原因。夏龙溪缺钱,人们送银两;西门庆不缺钱,人们给他一个人情网,俗世渺渺,有几个陶渊明?天意茫茫,多少个夏龙溪、西门庆?
当一个人春风得意的时候他就要当心了,物极必反,一个未知的陷阱可能已经在等待他了。书童正在得意之时,幸亏他采取了一个比较聪明的举动,请西门家有头有脸的人物在铺子里喝酒(前边铺子,西门家冲街的房子打通的门面)傅伙计、贲四、陈敬济、来兴儿、玳安儿都在被邀请之列。大家伙趁着西门庆不在家,畅饮一番。
只可惜书童又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总是对环境缺乏调查,继漏掉小潘之后,他又把平安忘了。平安在西门家工作近十年了,老字号的人物。从书童邀请的人来看都是有头有脸的实力派,既然不请平安,那就说明他不够资格呗。
平安心里很委屈,那么多人看着呢,你叫我把脸往哪搁?书童!书童!我不报此仇,你就是,不,我就是你大爷!
铺子里的人你推我让哈哈大笑,恨得平安在大门口嘟着嘴生闷气,突然他看到远处有人骑马而来,定睛一看,平安笑了:西门庆。(原文:平安儿坐在大门首,把嘴谷都着)平安主要工作是看大门,若在平时看到西门庆到来,都要跑到里面通报,以免小厮丫鬟们擅离职守被抓个现行。现在就给他一两银子,他也不会报信了。凭什么呀,你们吧唧着嘴吃美味,我傻乎乎的进去报信?哼,就让爹亲眼看到你们的臭德行,尤其是你书童,爹进来后你不是负责接衣服吗(西门庆进大厅脱外衣,书童送到书房)这回你可来不及了,哈哈哈。
铺子里众人狼吞虎咽已经吃的差不多,隐约听到有人说,“爹回来了。”
屋里顿时炸了窝,赶紧收拾啊,你拿碟子我拿碗,书童正用抹布快速擦桌子,突然想起:我得去接爹的衣服呀,蹭的一下窜了出去,奔向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