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是同事一外号。想当年,判官在汉口单洞门那一带,他下面有一群小喽罗“判官”这名字也是小喽罗对他的尊称。他从来不是为自己的事打架,而是为朋友两肋插刀,抡棒使斧,且总是冲锋在前。他头上有数处刀疤,全都是为朋友所为,因此判官的名头十分响亮。
判官的个子不高,皮肤黑黑的。蓄着短桩子头,额上、头上的刀疤清晰可见。脸庞略显得有点宽,眼神中似乎有一股煞气;但笑起来,也给人一种亲近感。
在上世纪70年代,我与判官同在一个车队,很欣赏他的豪气、侠气,因此成为朋友,有一段时间,他也曾担任过我车上的乘务员,关系处理得很和谐。
那时,判官便有一女友,也就是她后来的妻子。别看判官人模样不扎啥的,这女友却长得蛮清爽,人挺秀气,身材苗条,还是某公司经理的千金。这经理后升为正局级干部,是本市政府驻某特区的办事处主任。当时,这女友正在念书,却没有正经上过学;下农村也没去乡下,成天就与判官在一起,她敬佩判官这个真君子,而不顾家里的反对,跟定了判官。
有一次,六渡桥发生过一起夫弑妻案件,判官将其女友带到案发现场,说:“你如果背叛我,就如同此下场。”其妻对他从无二心。倒是那判官,有时,妻有意将他的内裤给反穿,他却正面穿回了家,遭到妻的抢白。
当年,我参加了他很热闹的婚礼,但事后才知道,就在婚礼的头一天晚上,他还帮着我的师弟去打架。司训班的同门师弟因其妻之事,要找人寻仇。请判官帮忙,判官考虑到马上要成亲了,答应他这是最后一次帮忙。他在背上插了一把西瓜刀,用外衣掩着,雄赳赳地跟着师弟在武昌转悠,走着,走着,师弟胆怯了:“这仇我不报了,以免误了你的婚姻大事。”就这样,判官的婚礼才得以如期举行,不然的话
80年代初,有一阵抢军帽之风,无论是谁,只要戴着军帽,在不经意间就会被人抢去。那时,判官正担任着9路车的乘务员,戴着一顶崭新的军帽,在取水楼站,正将头伸出来,招呼关好车门,一下子被一男伢将军帽“笛”去,判官也不动声色。下班后,判官手只身一人,怀里夹着一把菜刀到取水楼去,往那男伢窝子里一站:“我就是单洞门的判官,谁把我的军帽抢去了,乖乖地交出来。”那一崭新的军帽就这样又回到了判官的头上。
80年代中期,车队领导要培养由后进变先进的职工,相中了判官,判官也从这领导身上看到了一股魄力,便与其配合,很快成为了后进变先进的典型,连续数年被评为公用局标兵,同时上了司训班。后引荐到劳模中专班去学习,他去了两天,在教室时闷得慌,感到头痛,又回来开他的公交车。
车队领导升任为公司领导后,将判官调到他的身边替他开小车。直到现在,判官一直任担作着这工作。他开着小车,严守着规矩,不该说的不说,不该看的不看,不该拿的不拿。有次,领导被人堵在了门口,他三下五去二,就将那帮人吓走了,让领导顺利通过。
对我,判官保持着同样的朋友关系。有一次,一位书记调动了,为了体现我与书记贴,我拿出好爽的样子,那天也不知喝了多少酒,结果烂醉如泥,呕吐不止,判官搀扶着我,从书记家走下楼,送我上车后,他开着车,到自家七楼,将家里最好一盆花拣出来,拿下楼,然后,又开着车,将我送到宿舍门口,一手拿着一盆花,一手搀扶着我,一直把我送到妻子萍萍的手上,还送来一盆花。
说到酒,他也好这一口。有一次,喝得太多了,在十字路口等红灯,不知不觉地睡着了,醉倒了。绿灯亮了,酒还未醒,拦着一排车在后面直按喇叭。交警请来抢险车,将判官连人带车一直拖到停车场,没收了他的驾驭执照。到停车场后,酒还未醒,嘴里须子罗嗦。我知道后,从停车场将他接走,在回家的路上,他还酒话连天。实行新交通法规后,他客服了开车前喝酒的毛病。
判官的业余生活很丰富,他住的是顶层,将上面全部盖成了鸽笼,还占有部分邻居的顶。喂鸽、养猫、养金鱼、养花,每天凌晨三点多钟就起来打扫鸽棚,喂鸽食,浇花上肥。
可现在,除了老同事,很少有人知道他那“判官”的外号了,他是一位受人尊重的小车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