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民生小景之七

    豆豆是我们宿舍里最受欢迎的小居民，因为她是一个小可怜。

    豆豆出生后还未满月，仅只二十四天，她奶奶就将她从妈妈的怀抱里抱出来，放在舅奶奶家里抚养。豆豆上面还有两个姐姐，她家里一门心思想要一个男伢，所以，她母亲就像生伢的机器一样的不停地生，她生下来不久后，又生了一个妹妹，第五个算是生了一个男伢，这才罢生。为了躲避超生的罚款，她的家人只好将她送到汉口抚养。

    我没有去过豆豆舅奶奶家，据妻子萍萍说，豆豆舅奶奶家是在金银厂宿舍边搭建的一平房，房子面积很小，地面潮湿，更谈不上采光，家里也很少家电。舅奶奶一巴屎一巴尿地将小豆豆养大。没有母乳，只好喂牛奶。渐渐地，豆豆学会了走路，学会了说话。

    豆豆舅奶奶经常抱豆豆到宿舍来玩。小伢们与她一起玩躲猫的游戏，你追我，我找你，豆豆人小，跑不过那些哥哥姐姐，可她笑得是那样畅快。大人们也喜欢逗小豆豆玩，教她说话，教她喊人，也教她骂人。豆豆也是一个很逗人喜欢的伢。小杂货铺的小王很喜欢她，当小王离柜时，别人逗豆豆，要她拿一盒烟，她连忙摆手：“不能拿，不能拿。”但她如果认为喜欢她的大人要，她就动作很快地拿出一盒烟：“别跟小王说。”逗得大人们一场轰笑。老张将她撩烦了，当老张背过身去，她将脚踏着老张的影子，一个劲地踩，口里还说：“踩死你，踩死你！”当老张转过身来，问“踩死谁？”小豆豆连忙说：“张爹爹，不是踩你的。”逗得张爹爹更喜欢这小豆豆了。

    在宿舍门口，一到傍晚，就会有人摆起了烤羊肉串、卖锅贴饺、下北方水饺的摊位，还有一些小桌子、小凳子。一时间，焦炭的烟雾，直往宿舍的窗子里串，直往喉咙里钻，叫人确实难受。有时还夹杂着一些吵闹声往耳朵眼里灌。但做这些营生的，都是很艰难的人家。有的是从农村来的，有的是下了岗的，真没办法。但城管的却要坚决制止，因这扰民呀！

    一到傍晚，区城管就会开着小货车到处转悠。或用喇叭喊：“烤羊肉串的，卖水饺的，快把摊子收起来呀！”或直接走下车，将桌子凳子往小货车的搬，让你罚款后再领回。这时，有人教小豆豆喊：“城管，城管，我不怕你！”小豆豆也真的摊开双脚，叉着腰，用她那稚嫩的童声大声地叫着：“城管，城管，我不怕你！”一边喊，还一边蹀着脚。搞得那些城管的工作人员哭笑不得。有时，小豆豆会在这慌乱中，用她那小小的身体，拖着一把小凳子往回搬，不让城管的收去。

    就是这样的一位可爱的小豆豆，长到还不到3岁时，她的家人将她领回去了。因交给舅奶奶抚养，每月要花400元钱。从此以后，小豆豆成天关在乡下的一个小屋里，每天只送两顿饭给她吃。因为家里怕将放小豆豆出门玩耍，被发现了又要罚款。

    这次五一节，小豆豆来了，变成了一口的乡里话，人也迟钝了一些。但当离开时，她哭啊，闹啊，不愿意被关在乡下的小屋里，搞得街仿四邻都掉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