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下放的黄金卡大队与蔡家河大队仅隔着小溪河。而我,却仅到过一次蔡家河大队的地界。那是刚下乡的那年,文年、显刚、启志、诗平他们还没有下乡之时。
快临近冬天了。我们借住的小队长申光卫家一下子就添了三个能吃的知青,最主要是过冬的柴草问题,于是申队长给我们知青安排了一个工,要到河对岸的蔡家河地界去砍柴草。他派了一个老农作指导,让我们专拣带硬剌的荆棘砍,因只有这种柴草才耐烧。于是,我们全副武装,带上厚厚的帆布手套,冲担、绳子,还有头天磨好了镰刀,扎紧裤脚,跟着老农渡过小溪河,爬上长着半人高的茅草的山岭上,下乡时还半新的棉袄被荆棘划破了好几处。在老农的指导下,我们夹裹着荆棘砍茅草。那手套根本不顶用,不仅手套被剌划破了,而且手掌也被长满硬剌的荆棘剌得只流血。砍了半天只砍了一小堆,捆的时候,因为里面夹裹着荆棘,也不敢用膝关节去抵死将柴草捆紧,松松垮垮的。那冲担,两头尖尖裹着铁皮的剌,却挑不上柴草,一挑柴草堆就滑落了,我只好背着一小捆带剌的柴草过河回队。因手、肩、背被剌痛了,吃了苦头,所以印象特别深。
文年他们四男三女被分配到蔡家河大队后,我再也没有到蔡家河大队去了,但我对这些文革中一起厮混的学友们却保留着一份情感。我想,到那里只会给人添麻烦,因为每个知青组里,不是缺米,就是缺菜。更何况,蔡家河大队的自然条件比黄金卡大队差一些,工分值会更低一些,口粮会更短缺一些。
1970年下半年,我所在的黄金卡大队一小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修筑葛洲坝的省水利三团、四团、五团被派往这里,兴办宜昌钢铁厂。日本进口的绿色重型十轮大卡开过来了,推土机、压路机开过来了,我们原来做砖瓦的窑场被碾平了,被称之为卡子的原栽种柑橘的山岗被推平了。紧接着,工地上运来了许多竹子、棚席、铁丝。我被小队安排去打工,和当地农民一起搭建工棚。工棚搭建好了后,正赶上知青返城的高峰。我们小队里罗汉平被分配到宜昌麻纺织厂,张长林被分配到宜昌市机床厂,陈菊香被分配到汉阳造纸厂在他们离开小队时,大家出钱,在小溪塔镇买了一点肉、菜,我烧起了老虎灶,挽起了袖子,动手做了一桌菜,请来申队长,与罗汉平他们举行了一场告别宴。申队长吃得津津有味,罗汉平、张长林很高兴能分配到宜昌市,陈菊香更是高兴得哼起了歌。
邻队的知青正军同时被分配到武汉,她临行前告诉我,已与小队的一名知青有了恋爱关系,我真诚地对她表示祝福。怀着依恋的心情,我一直将正军送到宜昌九码头,望着那轮船随江远去,正军那文弱、清丽的形象却挥之不去。我怅然地回到住处,回到只剩下我一人的知青屋,听不到以往的欢笑,一声轻轻的叹息,就会有悠远的回声。这以后,大批大批的知青被分配到宜钢,住进了芦席棚。
与正军他们告别后,使我感到一种莫名的孤单。公路上来往运输的大卡车像碾在我的心上。刚招进宜钢的知青那欢声笑语,哪怕是那吃饭时敲打碗筷的声音,我都感到莫名的恐惧。它,一声一声地剌疼着我的心,我的心似乎在滴血。我想采取逃离的办法,逃避宜钢兴建所带来的喧嚣声,逃避这近在咫尺的非常熟识的学友们的眼光。我逃到宜昌市,逃到大弟所在的宜昌市自来水厂里去,逃到罗汉平、张长林所在的厂里去,逃到文年所在电线厂里去,但我仍要回到小溪塔,回到那仅只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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