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前灯,做不得洞房花烛。香积厨,做不得玳筵东阁。钟鼓楼,做不得望夫台。草蒲团,做不得芙蓉,芙蓉软褥。奴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汉。为何腰盘黄绦,身穿直缀?见人家夫妻们,一对对着锦穿罗。啊呀天吓!不由人心热如火,不由人心热如火!孽海记,《思凡》。”
这不是唱出来的,是念。
祁凌脚下一滑,差点没抄起两瓶酒往那傻逼的后脑勺上招呼。九曲十八弯的脑回路也跟不上狄初的作妖方式。
祁凌吐了口烟,这他妈什么事儿啊!
操!
狄初像是找到新鲜事儿的孩子,刚念完,在原地蹦跶两下,声音更嘹亮了:“杨玉环今宵如梦里。想当初你进宫之时,万岁是何等的待你,何等的爱你,到如今一旦无情明夸暗弃,难道说从今后两分离!《贵妃醉酒》!”
狄初背完,莫名其妙来劲儿似的,跟着吼了句:“好!狄老板这一嗓子!漂亮!”
祁凌看得发愣,烟头烫手了都没管。
要不把狄初打晕带回医院算了,这满山的坟都能被他给叫醒。
抽风抽出新高度,祁凌不管不顾地从袋子里拿出啤酒,用牙齿咬开瓶盖,猛地灌了一口。
操,谁他妈也别问老子为什么要买瓶装酒,脑子抽!
祁凌走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狄初今晚到底想干什么。
犯浑也不是这么个法子。
但更没想到的是,狄初唱起来了。
“大雪飘扑人面,朔风阵阵透骨寒。
彤云低锁山河暗,疏林冷落尽凋残。
往事萦怀难派遣,荒村沽酒慰愁烦。
望家乡,去路远,
别妻千里音书断,关山阻隔两心悬。
讲什么雄心欲把星河挽,空怀雪刃未锄奸。”
狄初开嗓的时候,还有些涩,磕磕绊绊的涩。似乎一人哑了半生,忽地开始说话那般。
极其激动,又极其生疏。
祁凌从没听过戏,一窍不通。
可今晚他就像混沌开窍,忽然在狄初透亮的声音里,听懂了他的魂。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灵魂的了解,大抵一生仅此一次。芸芸众生,大多数人甚至从未在对方的灵魂中窥见天光。
而今天,祁凌看到了,那是来自狄初本身的,不一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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