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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初唱得并不好,不像是学过的。路子挺野,一听就是门外汉。可狄初唱得挺倔,那股倔劲儿是打骨子里透出来的。
明知不擅长,也偏要试上一试。
祁凌把剩下的半截烟扔了,酒瓶提在手里,慢悠悠地跟在他后面。
狄初就在前面肆意地唱着,像一魄飘荡世间的幽魂,借《大雪飘扑人面》,当真唱出了人生的穷途末路。
他就还剩那么一丁点倔,立足在这世间。脚下幸得还有方寸,才不至于绝望。
可他像是在说,你看,我还有这么一点位置,容不得别人,也走不出去。
祁凌觉得狄初在借由这些句子、戏词映射自己,又觉得不像是。
不然太悲了。
可不应该吗,不应该悲伤吗。
离去的两人可是这世界上唯一的至亲,不难过才是骗人的吧。
狄初唱着,在前面走着,没有角儿的任何动作。并没亦歌亦舞,并没抛袖移步。他本身就像一台时光机,将戏与现实相连。
他唱着,或者是念着。
一路走过上山的路,也仿佛走过前十七年逼仄的路。他的身边有风雪弥漫,越过古老的城墙,飘过斑驳的颓垣。他的身边有血泪成河,淌过十七年艰涩的岁月,淹没贫瘠而柔软的心房。
祁凌有点慌,他可能一生就这一次,能窥伺到狄初的灵魂。
所以他大气不敢出。
直到后来,狄初疯魔一般,唱着念着,终于声音发抖,嗓子沙哑,哭腔无法掩饰之时。
祁凌在心里叹了一声。
你倒好,唱得肆意又痛快。我也好,被你一人杀得片羽不留。
祁凌跟着,他不知道狄初有没有真的哭出来,所以一直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骄傲的人,吃苦不愿有人看到,脆弱不愿有人看到,悲伤更不愿让人靠近。
祁凌觉得祁迟至少说对了一件事——初哥这种人不一样,我怕你镇不住。
是不一样,可不代表镇不住。
祁凌想给祁迟发个消息,他知道哪儿不一样了,灵魂不一样。
狄初和他以往见过的人,从根上就不同。
他的灵魂是沉甸甸的,有分量的。
等两人走到山顶的时候,祁凌才追了上去:“随便找个地儿坐,还是你想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