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只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厉天刔就瘦得变了样,但是他眼中的精光一天比一天亮。
这一天,厉天刔出门却没有带上白瓷罐儿。
之前,厉天刔几乎天天都在家里,就算是出门也会把白瓷罐儿装在皮箱里带在身边。
厉天刔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说:“莫远,等我回家,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房间里,只有一个白瓷罐儿静静的在沙发上,电视机还在放映着莫远以前常看的节目。
厉天刔果然不久后就回家了,他脸上有着数日来的第一个笑容。
“莫远,我回来了。”
屋子里只有电视机中传出说话声。
从前,厉天刔从来不会对莫远说这句话。
如今,厉天刔说了却再也不可能得到一声应答。
厉天刔几步走到沙发前,坐下来将白瓷罐儿抱在怀里。
他看着以前不会看的电视节目,过着莫远曾经过的生活。
等到五点,厉天刔起身去了厨房。
打开冰箱,保鲜里面是各种蔬菜瓜果,冷冻里面有着半成品的肉类。
厉天刔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整了一荤一素出来,色香味三缺。
吃饭的时候,厉天刔吃了一口自己的杰作,皱眉说:“莫远,我还是不太会做菜,太难吃了。”
厉天刔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边吃饭一边抱怨这饭菜多么难以下咽,说到最后,厉天刔不断夸奖着莫远做的饭菜是人间美味,比米其林餐厅做的都要好吃。
说着说着,餐桌上有了一滴水渍,厉天刔抹了一下眼角,拭去眼泪,说:“我没事,辣椒放多了,太辣了。”
天黑了,厉天刔洗完澡就睡了,身边太空了,缺少了一个人的体温。他久久不能入眠,后半夜把床头柜上的白瓷罐儿搂在怀里,终于有了睡意。
第二天上午,厉天刔手机上收到一条新闻推送。
昨天发生了一起聚众乱斗事件,造成多人轻伤,三人当场死亡,重伤的六人送往医院后抢救无效死亡。
而事件的发生地点,就在厉天刔所在的这座城市。
新闻报道上没有放出任何死者的图片,就连名字也没有,但是厉天刔知道那九个人是谁。
厉天刔脸上没有任何变化,他摸了摸白瓷罐儿,说:“莫远,坏人都会下地狱的。”
下午,厉天刔去了墓园,走过一排排墓碑,到了视野最好的一处停了下来。
他的身前有一块巨大的石碑,碑上刻着莫远的名字,还有厉天刔的名字。
这是一个合葬墓。
莫远的名字已经上了色,在阳光下金灿灿的,像是有了温度。
厉天刔不知不觉伸手摸了上去,然而手指触碰到的只有冰冷坚硬。
白瓷罐儿住进了墓里,厉天刔站了一下午,天黑了才离开。
活人是住不进坟墓里头的。
到了半夜,天空中飘起了大雪。
没多久,墓碑上就积了一层薄薄的白雪。
一道人影进了墓园,莫远的墓碑前,再一次立着厉天刔的身影。
“莫远,我来陪你看雪。”
厉天刔一身酒气,手上拿着鲜花和酒。
他把花和酒都放在墓碑前,伸手仔仔细细拂去碑上的积雪。只是雪一直下,无论厉天刔一次次把墓碑擦拭的多么干干净净,不一会儿就会再一次覆上一层白雪。
厉天刔脱下自己的大衣,为墓碑披上,冻得青紫红肿的手抚摸着石碑上莫远的照片。
风雪越来越大,厉天刔的肩头积起了一层雪,他冻得发僵,全身没有了一点温暖。
他迟缓地坐下来,依靠着墓碑,拿起酒灌进喉咙中。
烈酒火辣辣地,身体里面像是点了火,燎心燎肺。
只身孤影在墓园里,周围一片漆黑,只有北风呼啸和雪花簌簌声,厉天刔一点也不害怕。
因为他的莫远陪着他。
第二天早上,风雪才停。
守墓人从温暖的小屋里出来,冻了一个哆嗦。
往墓园一望,满山雪白,一个突兀的黑点一下子引去了他的注意力。
守墓人回了屋里又穿了件军大衣才敢往山上去,深一脚浅一脚好不容易走到了与众不同的墓碑那一排。
远远就看见墓碑上披着一件黑色的大衣,墓碑下坐着一个人,满身积雪。
守墓人过去,不出他预料,这人已经死了。
死人的手里还拽着一张纸条。
守墓人掰开已经冻硬了的手指,打开纸条,里面写着。
“请把我和他尽快合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