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谭师傅忙活完最后一道蘑菇煨鸡,装碟上盖,恰好来传膳的丫鬟也到了。
鸡汁凉拌海蜇、蘑菇煨鸡、鲜蒸鲥鱼、红烧乳鸽,还有一份冰凉甜品——冰雪冷元子,最适宜夏季食用。
云檀在一旁指挥着丫鬟们将饭菜送到容姨娘那处。下午夏婧便没了踪影,听说是得了小半日的假,出府去了。
云芍不知为何,整日心不在焉,许多事自然都落到了她的头上,而她自己也想着能得容姨娘器重,多挣些银子,干活越发卖力。
……
厢房里,祁进身穿靛蓝色交领的窄袖锦袍,头戴镂空鎏金发冠,逆着金色的光站在厅堂,高大的身躯在光亮的地砖上透下一片阴影。
他的目光毫不避讳地投在眼前屈膝相迎的女人身上。
眼前的女人一袭水蓝色的烟纱散花裙,正低眉垂眼地跟他请安。
容宛舒被祁进太具压迫性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她抿了抿唇,低声询问:“五少爷,小厨房已经备好了菜式,现在摆上吗?”
听到他低低嗯了一个字,容宛舒轻轻呼出一口气,吩咐云檀前去小厨房传话。
等丫鬟们上齐最后一道菜,容宛舒吩咐她们退了出去,随后动手为祁进布菜,给他的杯里倒酒。
祁进没再说话,专心致志地吃饭,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容宛舒见状,立即又给他满上,一顿饭下来,她的眼睛几乎没离开过祁进的杯子,满桌子的饭菜也没顾得上吃两口。
祁进放下筷子,容宛舒正要叫守在门外的丫鬟来收拾碗筷,冷不丁听到祁进问:“你不饿?”
容宛舒神色一怔,“不饿”二字已经到了嘴边,又听见祁进继续道:“有人告诉我,说这几日你因为思念我,寝食不安、食不知味,看来也不是如此。你不是因为我,又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容宛舒有一种被他看透的窘迫,立即点头附和:“她们说得对,就是因为五少爷不在府里,妾食不知味。”
祁进定定看了她一会儿,什么也没说,起身坐到东次间临窗的罗汉榻上。
容宛舒微怔,低垂着头思索了一会,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唤来门外的云檀与云芍,吩咐她们收拾餐桌,再去泡来一壶碧螺春。
云芍正愁着没机会在五少爷面前露脸,心思一动,转身离开屋子,没多久便捧着茶具跨进东次间。
她趁着倒茶的间隙,余光偷偷扫过五少爷端正的坐姿,刚毅俊朗的轮廓,心脏跳得飞快。
“你们出去吧。”
容宛舒的话打断了云芍的遐想,让她不得不与云檀一道离开。
祁进端起茶,小小喝了一口,容宛舒已经在他的对面坐下。
看她视死如归的神色,是要与他摊牌?
容宛舒的确是这个意思,既然他已经知道,那就意味着随时可能会对她出手,还不如尽早坦白。
“将军,您……知道的吧?”
祁进挑眉:“知道什么?”
房门已经关上,屋子里只有他们二人,容宛舒还是担心谈话会落入他人耳里,把他们当成妖怪烧死就糟了,尽量压低了声音:“你是不是知道未来的事了?”
“未来?你说的是哪一件?是你盗帅印污蔑我通敌,还是你与徐阳城缠绵悱恻的爱情?”
祁进的声音徒然变得阴森冷漠,眼角泛红,容宛舒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他果然是知道了。
前世不堪的一幕重新摆在二人眼前,祁进能平静地与她相处才是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