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窗门,瞥见远处天空中有一袭白衣白羽的黑影,按方向判断,他大致猜到是谁,便留意着院内动静。不一会儿,柳湛的仙鹤扶摇果然到了,纤细乌黑的双足轻轻落在院内,声音轻微几不可闻,但杨修却知道是柳湛到了,开门相迎。柳湛从雪白的鹤背上一跃而下,看见友人已在门外,似乎也并不意外,微笑着挥了挥手里两坛酒说:“怎么样?喝一杯?”于是二人纵身一跃上了屋顶。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也是不亏。”柳湛大喝一口,畅快地笑道。
杨修却有些心事,淡淡抿一口,然后沉色道:“有事拜托你。”
“我知道,你女儿上学的事儿呗。放心去吧,我可是她的园长,还能不照顾她?再说了,有莺莺在,她向来擅长对付这些小娃娃,你也知道,没问题的。”
杨修先举起酒壶,大饮了一口,代替了称谢,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我一直不知该如何处理。你今日既来给我送别,我便与你说说。”
柳湛转头,神色认真起来:“你说。”
这件事在杨修心头萦绕已久,他本来想着今夜就算柳湛不来,自己也打算去一趟。
“自从五岁海边那件事之后,时雨一直在一个很矛盾的心绪中,到今日也未能走出来。她从小是个要强的孩子,云知又去得早,我这个爹即便能照顾她长大、但并不能完全替代母亲的地位,比如有些心事她便不愿与我说。可能,我也不算是那般善解人意的人,于这种女儿心事上更是语拙,从小你的心思就比我剔透玲珑得多,不知你能不能帮忙,开解开解她?我猜她必是觉得自己给家里添麻烦了,因为天赋而觉得内疚;但怀着这样的心绪,是无法好好修炼的。天赋并不是坏事……但我又不知如何主动与她说,所以她不来找我聊,我便不知如何开解她。唉……”杨修一口气说了好多,觉得心中沉沉的石头似乎也轻了一些。
柳湛沉默了一会,本来想要调侃说“你这亲爹都做不到的事我如何能做到”,但看着友人忧心,又不忍心戏谑。柳湛想了想,说道:“我来开导也不合适,这样吧,我视时机点拨一下如风,由他来说可能最合适。一来如风和时雨从小关系要好,二来他也是当年的目击者,可能自己也有一些想法可以融入进去,也不用我完全点破。你觉得如何?”
杨修闻言顿时喜上眉梢,忍不住伸手沉沉一握柳湛的肩说:“如此甚好,就全拜托了。这样我便能安心去办事了。”于是二人继续赏月饮酒,柳湛到接近亥正才回去,捻了一片竹叶吹了一声口哨,扶摇便上来屋顶接他。临行前,柳湛又道了一句:一切平安、早日回来。杨修笑道:“知道了,婆婆妈妈。照顾好我小雨。”
第二日一早杨时雨就醒了,赶在天亮前上了山门,卯初三刻便来到了后院,向仙鹤池走去,刚好赶上了黎明时分的鹤鸣。
仙鹤池坐落在后山山坡上一处天然的小湖泊,四周的沼泽地是仙鹤天然的栖息地。所以当年杨巽选在此地,建了一个“鸣鹤亭”,并将这一片取名为仙鹤池。因天然浅滩泥沼本就适合仙鹤生存,小湖中又有很多鱼虾蛤蜊和水生植物,所以世世代代皆有仙鹤在此群居,杨时雨这会看去,大大小小的仙鹤有超过四十只,不仅有成年鹤,还有绒羽尚未完全脱去的雏鸟。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黎明时分的鹤鸣最为壮观,鹤群齐齐朝着朝阳的方向,引吭高歌,纤细的脖颈发出高亢洪亮的声音,彼此呼应、共鸣不止,产生了巨大的声场,蔚为壮观。鸣鹤亭内,柳莺莺带着一众一阶修习生们正欣赏着这独特的风景。
杨时雨从小看杨修和他的仙鹤乾元关系甚好,终于到了自己的驯鹤课程了,她有些跃跃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