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夏秋交替之际,早上已见凉薄, 需加外衣。苑儿里的丫鬟便趁这时候侍弄花木, 修剪花枝, 一丛丛的绣球花热烈, 看是好看, 但离近了就能发现花瓣上爬着的蚜虫和盲蝽,偏大少奶奶喜欢又很讨厌虫子,就算看不见也得让她们清理干净的, 这一天天侍弄下来多少有点恶心烦腻。
一名年纪稍小些的丫鬟灭了一只蚜虫, 脸上再挂不住嫌恶表情, “芽儿姐姐, 这么小小一个的, 看都看不见,哪用的着咱们天天折腾啊。”
“可不是咱们倒霉, 都说了,大少奶奶哪天要赏花万一给虫子吓着怎么办, 现在的大少奶奶可精贵着呢!”唤作芽儿阴阳怪气了说道, 早也是心生不满的,可谁叫她们是丫鬟命。
“早知当初就去二少爷苑儿里当差了, 听说二少奶奶娇蛮归娇蛮, 可待底下的可好了, 你瞅瞅宛桃和红隙,穿戴的可比咱们苑里头那些大丫鬟可好多了。再说,二少爷凭借这次的科举案受到宁王与皇上赏识, 才半年不到的光景就升任户部郎中,这风头都能别上林家那位大公子当年了!”
“是说,谁能想到呢。”当初还觉着二少爷没用看不上眼的,如今可不都悔得肠子都青了“可如今就算咱们眼巴巴去,人都不收咯。”
二少爷那苑子里年轻丫鬟当属二少奶奶身边那俩个,余下要不是上了年纪的婆子,要不就是五大三粗的心细汉子,就为着一句戏言都能化作实际行动,二少爷疼夫人的劲儿试问哪个不羡慕的。
“也罢,还不若留这儿有希望。”那小丫鬟说着就冲芽儿挤挤眼“像荷香那样,说不准能被抬作姨奶奶呢。”
“她她不就是那股子风骚劲儿勾搭了大少爷么,什么姨奶奶”说白了不就是个暖床的
“风骚是风骚,之前让虎子哥和大林子为她打架被罚,结果俩还都不怪罪,可不就是她厉害有本事么,如今趁着大少奶奶有孕勾住了大少爷,也总算不会祸祸旁个去了。”她拉了芽儿瞅过了四周才低声道“这事儿我可只告诉你一个,你别往外秃噜嘴了,是跟荷香要好的清秋说的,荷香她这月月事没来”
“月事——”
小丫鬟急忙捂住了她的嘴“你轻点声啊!”一壁警惕环向四周见是没人才松了口气,拧着眉头道“还不知道确不确实呢,清秋千交代万交代不许我说出去我可是看在跟你关系最好的份上才告诉你的,你可千万得保密!”
芽儿紧忙点头,猛地推开那只碰过蚜虫的手,跟生吞了虫子似的恶心“好好说就是了,干嘛拿手啊,恶心死了!”
俩丫鬟提着打虫的药剂笑闹离开,殊不知对话尽落了站在芭蕉树后的主仆俩耳中,身形羸弱的宋筠溪脸色煞白地扶着芭蕉叶子,死死凝着那方向,为刚刚得知的讯息内心震颤不已。
“小姐您刚怎么拦着奴婢,就该让奴婢上去撕了她们嘴!”浣竹亦是气得浑身发颤,觉察到攥住自己那手的力道,这会儿并顾不上。
宋筠溪似是方回过神,放开了擒住浣竹的手,踉跄了一步身形往前去。
“小姐”
宋筠溪仿若未闻,径直往封墨台的房间寻去,因刘渊的缘故到底还是受了影响,这些时日封墨台为不打扰她便在客房处理公务,她一直以为是体贴,却不想后面就有这隐情,只觉得自己先前那些感动可笑之极,全然不察指甲已经陷入肉里,脸色亦是骇人的惨白。
浣竹紧紧跟着,却一个不察险些撞上突兀停下来的宋筠溪,正要开口,便瞧见了未全掩上的门内正上演着不堪一幕,骤时失声,凝向同样骇然的小姐,后者的脸色已不能用阴郁来形容,直勾勾瞧着那里面,一动不动,说不出的可怕扭曲,作是小心陪在身边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宋筠溪盯着的,是封墨台那张脸,掺杂爱意与**,悉数发泄在底下那人身上,替那卑贱女子抹去嘴角,一幕一幕宛若定格生生刺痛眼眸。
——“你可知我最喜的是你什么——温柔体贴,怎舍得辜负你。”
“小荷儿真香”
——“世间最曼妙的事就是听你抚琴一曲,当真是什么烦恼忧愁都没了,听一辈子都不会腻”
“你这妖精当真是要了我命了。”
“那比夫人呢?”
那声音有一瞬停顿,似是丧气“提那无趣的作甚。”
——“卢氏那桩是意外,我保证,除你之外,你我之间再无旁人。”
“奴婢照大少爷说的瞒着,可肚子要是大起来也瞒不住呀,到时候”
“我封墨台的孩子,自然是要名分的。”
——“我们有孩子了,将来还会有很多,男的我就教他骑马射箭,女孩儿最好像你那样温柔美丽,学琴学画儿”
“那夫人那”
宋筠溪听着里头倏然沉默良久,久到她以为里面的人发现了自己的存在却听到封墨台复又开了口“且先瞒着,在她顺利生下孩子之前。”
仿若一兜冰水从头浇下,浑身的血液被冻住,寒意彻骨。曾经的甜蜜情话与今朝对比,讽刺至极,她紧紧地咬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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