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还是好想念
“可可姐。”思敏凑过来,碰了碰我的手臂,附在我耳边说,“你有没有觉得我姐最近不太对劲?”
我眨了眨眼,没说话,她又过来拽我的袖子,神神秘秘地说:“我感觉她真的很奇怪,一下哭一下笑的,你说她是不是失业了?”
我跟她这小脑袋瓜当然没想到一块儿去,但我也当然不会告诉她真正的原因。
我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发,让她好好打球,别想些有的没的。
她一脸哀怨地看着我,用眼神怪我明明知道原因,居然不告诉她。
我觉得在背后说人家的私生活是一件不太好的事情,所以直到她离开我也扛着压力没说,毕竟和徐老师分手这件事,还是由小湉自己来告诉思敏比较好。
那时候思敏满心盘算着她姐姐是不是失业了,我满心遗憾着好好一对情侣就这么劳燕分飞,谁都没有想到小湉不太对劲的真相。
也是,毕竟谁能想到死的人还会再活过来。
我没见过这个人,但我曾经听思敏说起过他。按思敏的说法,那个叫“宁凛”的男人死的时候她年纪还小,应该是记不得太多事情的,但她说到他,还是有很多话讲。
她说:“大宁哥哥是个很不正经的人,他家里只有他和小宁哥哥两个人,小宁哥哥不爱读书,他也不爱读书,他有时候逃学,有时候打架,还被叫去派出所过。总之,老街的人都不太喜欢他,我妈也不太喜欢他。”
我觉得不可思议,混混一样的男孩子,小湉看上他什么?
思敏又说:“但他唱歌很好听,经常抱着吉他唱歌给我们听。还有他拳头是真硬,从街头打到街尾,明明就是斗殴,非说是男人靠拳头打天下,不过他也勒令那些小霸王不许欺负我和我姐。而且他虽然又逃学又打架的,竟然也考上警校了,我们老街之前还从没人考上过警校……”
她说着说着,忽然长长叹了口气:“本来一切都好好的,我姐考上大学后,我妈都半推半就地同意他俩的事情了,可他怎么就……”
我从思敏的语言里,一笔一笔勾勒出一个非常生动的形象——少年潇洒随性,自由如风,个性棱角分明,爱恨也格外分明。
他没有被命运眷顾过,却也从未屈服于烂泥般的命运。
可他死了。
可他怎么就死了。
这样一个活得纵情恣意的人,死得却很不体面。
宁凛死的第一年,小湉就像丢了魂一样,情绪变得很不稳定,时哭时笑,有时还会莫名其妙发脾气。
小湉把宁凛安葬,把一件红色的球衣挂在自己的衣柜里,按部就班地读书、生活,一切都和以前没什么不一样。
可思敏却和我说,她偷偷看到过,有天晚上小湉抱着那件球衣泣不成声。
那件球衣是谁的,小湉没说过,但答案不言而喻。
思敏告诉我:“姐姐觉得大宁哥哥把她丢掉了,像丢垃圾一样。”
她的话其实不完全对,这其中不只是埋怨,应该还有自责。
之前在国外的时候,小湉曾经和我说,她出国前和男朋友大吵了一架,她亲口对他说,要他别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没想到,他真的再也没有出现。
她以为的拈酸吃醋说的气话,成了他们死别前的最后一句话。
这是她过不去的心结,她没办法原谅自己,也没办法原谅宁凛。他潇洒地一走了之,只留给她一把灰,就这么简单潦草地交代了他们之间的结局。
只剩下她一个人,困于旧人旧事,生不如死。
宁凛死的时候,小湉看上去心都碎掉了,总说他没有死,仿佛铆着劲儿跟这个世界做对抗。我、匡阿姨还有思敏三个人只好不分昼夜轮流看着她,生怕她做出什么傻事。
这么做的结果是,她总算愿意开始好好生活,虽然看起来有点逞强有点勉强,但至少重新开始了。
后来我们又小心看了一阵,发现小湉除了晚上会抱着球衣哭以外,精神看起来已经好转许多,我们放心下来,生活开始按照原有的节奏往前。
小湉也渐渐很少提起宁凛,有时不小心提及,也从伤心欲绝变成沉默,仿佛已经接受了他死亡的事实。
然而第三年的时候,出了一个意外——小湉出车祸了,摔进了湖里。
不算很严重,和身上的伤比起来,她的精神看起来才更值得担心。
她拉着我的手,就像拉着一根救命稻草。我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浑身发抖,但是眼神狂热,透露出极端的期待和彷徨。
“郁可,我看到他了。”
我一愣,没反应过来:“谁?”
“他。”她抓着我,手背上青筋凸起,眼底红红的,“宁凛。”
她一遍遍重复地说:“我真的看到了,是他,我觉得一定是他。”
我拗不过她,只好去找附近的监控。但监控里根本没有人,除了她自己。
我把手机里的视频放给她看,看着她从充满希冀到失落,再到抱着希望看第二次,然后再是失望,最后绝望,脸色彻底灰败下去。
我看着她这个模样,突然感觉她有点可怜。
我以前总觉得,“没心没肺”和“糊里糊涂”都不是好词语,人要是活得太薄情,稀里糊涂就过完一生,跟一根木头、一杯水有什么区别?
但我现在却由衷地认为,糊涂也蛮好的。
一个糊涂的人,糊弄着糊弄着,就能把自己的悲伤糊弄过去,她或许不会再有极致的喜悦和心动,但也不会有极致的悲伤和崩溃。
怪不得有人说,人生难得糊涂,与其日复一日和悲怆的情绪做斗争,还不如做一块无动于衷的木头。
“小湉。”
她没有出声。
我弯下腰,把她抱在怀里,在她背后拍了拍。
我那个时候不知道我说的话有多么残忍,我只是希望她不要再强求。我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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