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说扣弟的故事应该从她失踪的时候开始。
那天,大家收工回来,扣弟就不见了,问扣弟的男朋友大黑树,他也摇头,懵懵懂懂的样子,并显得很焦急。革委会主任斜眼盯住他看一看,觉得这个老实疙瘩不会扯谎,就说:“日他娘!没了个狗日的!”也就再没说什么。
可是,队上的人却悄悄说:扣弟跑出去准是做“那个”
大黑树听了,气得发抖,但他不说话,只是将牙咬得“咯咯”的。
大家认为,扣弟既然悄悄地跑出去就不会回来了。
但是,包括大黑树,全队的人谁也没有想到,第五天的中午,扣弟竟然回来了!那时,革委会主任刚吃了狍子肉,正在门口剔牙。看见扣弟背着挎包打车上跳下来。二话没说,像拎只鸡似的将她拎进革委会的帐篷里去。
筑路队上的人那会儿都在食堂吃饭。食堂是个只有顶,没有墙,下面围了一圈草席的棚子。这场面,大家看得清清楚楚,大黑树也看得清清楚楚。他似乎哆嗦了一下,碗差点儿掉在桌上,脸也一下变得煞白,仿佛谁当头给了他一棒,让他清醒,又让他发晕。他就放下碗,点上一支烟,缓缓地吸着,从食堂门前那条小路走到革委会对面的树林子边上去。
大黑树的心情这时是很复杂的。他靠在一颗桦树上,一口接一口地吸烟,弄得他的面前像浮起了雾一样。他的心里这会儿也像飘着雾。那雾或浓或淡地隐隐走过,仿佛间就有一个影子在那里现出来,那是个娇小的、白晳的、梳着短短头发的女人的影子。她一忽儿走近了,一忽儿又走远了。他知道那是扣弟,是他从前心爱着的女人。他的心里忽然生出恨来,那心尖儿上就一剜一剜地疼痛,仿佛有把刀子在那里一下下地割着。他的手颤抖了,满脑子空洞起来,就一扬手,将烟头愤愤地摔在地上。这时,却猛听见扣弟在帐篷里喊起来。接着就是摔茶杯的声音,就听见主任吼:“狗日的嘴硬!隔离了审查!”
扣弟冲出帐篷。
这情况发生得有点儿太突然了,让大黑树愣了一下。接着,他忽然觉得有一种东西冲击着他,让他一点儿抵抗力量都没有了。就两手抱了膝头慢慢蹲地草地上。扣弟看见大黑树也愣了一下,但她马上走过去,站在大黑树的对面,说:“大黑树,你起来。”
大黑树觉得自己似乎打了个冷战。扣弟的声音仿佛一股风,在他的心里吹起一片波浪。他揉揉鼻子,站起来,却依然低着头,两只眼只盯着脚下的草地。
扣弟瞧着大黑树青黑的脸色,很不屑,把两手交叉在胸前,侧着身,用瘦削的肩膀对着大黑树的鼻子,问:“听见啦?”
大黑树说:“呵呵。”把头一抬,目光从扣弟的头上越过去,落在树尖上的一只乌鸦身上。
扣弟斜眼瞧瞧大黑树,又问:“听见啥啦?”
大黑树说:“呵呵。”
扣弟瞧他这模样,动气了。说:“你跟我来。”就扯着大黑树钻进树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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