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回到家后，程雨竹简单洗漱了一下。走进浴室，打开花洒，水从上方哗啦啦流下，微微热的水温让她更加清醒了，她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想刚才发生的一切，开始在脑子里安排明天的工作流程。

    湿热的水汽碰到冷的玻璃凝结成细小的水珠，然后顺着玻璃无声滑落，雨竹拿起挂架上的毛巾和睡袍，慢慢地擦着身上的水珠。

    她坐在床上发呆，想大学四年的点点滴滴，有些人有些事，大概就是在一起的时候想笑，回忆起来想哭。无关风月。

    她想起了那次支教，所有的一切都那么刻骨铭心。

    程雨竹不会时时刻刻想起林家超，就是突然地在某个瞬间，看到他戴过的相似的帽子，或者闲暇时、失眠时，就会突然地想起他。

    时至今日，她的手机里仅有他的两张合照，还是大合照，远远地拍的那种，需要放大才能够看得清楚。

    关于支教，很多细节已经记不清了，模糊成一团的记忆，附着时间的情绪，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越想忘记就越难过。

    大三的时候，她听很多人讨论过大学生支教的弊端，很多同学认为这种短期的支教事实上并不能帮到小朋友，反而会打乱他们的学习和生活，但当她看见带队教师是林家超时，她犹豫了。并且她相信，她能够给小朋友们带来什么，一份信心，一点走出大山的勇气，哪怕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于是，她义无反顾地报名参加了，并且顺利通过了面试。

    整个暑假，她在钦山深处，过着条件艰苦的生活。

    八九个女生在二楼一间多余的空教室里打地铺睡觉，男生则睡在一楼守门。

    第一次开会的时候，林老师手机没电了，程雨竹刚巧坐在老师旁边，就从包里找出充电宝并递给老师，再加上之前的几次交往，林家超对雨竹有点儿印象，便让雨竹跟着他做宣传。

    每天，她都要推出一篇公众号文章。

    有一天晚上，程雨竹坐在一间简陋的办公室里，准备即将刊发的稿子。“林老师，您看我收集了几十张孩子们微笑的照片，我想出一篇微笑合集，您看怎么样？”

    “我觉得这个想法很好，你先把稿子拟出来，照片直接插到文稿里，发来给我看一下。”

    几十分钟后，雨竹对坐在对面的林家超说：“老师，稿子写好了，不过这里网络不太好，不太好发到您手机，您直接过来看一下吗？”

    林家超放下手中的书，走到对面去。

    雨竹坐在电脑前，脖子上涂了青草膏驱蚊虫，淡淡的药膏味潜藏在空气中。林家超的鼻前突然一阵清凉，飘飘乎如坠云端，他轻轻咳了一声。

    “您看这一段要不要删，会不会显得比较多余？”

    “嗯？”

    林家超手撑在雨竹坐着的藤椅上，弯下身子，使自己的视线和电脑齐高，这也使得他和雨竹的距离顷刻之间被拉得很近，他盯着雨竹手指的方向望去，努力心无旁骛地说道：“可以留着，侧重点不一样。”

    雨竹仿佛感觉到了林家超身上的温度，还有他说话的气息。她的身子僵了，一动也不敢动。

    “好的，老师，那就留着吧……”林家超直起身子，走回座位继续看书。

    如果不是电脑挡着，大概可以看到雨竹的脸已经掩盖不住地发红发烫了。

    晚上，张潇潇和程雨竹端着脸盆到隔间洗澡，洗澡的隔间只有两个，是用木板简单搭建起来的，水很凉，张潇潇经常一边洗澡一边尖叫，逗得雨竹在外面哈哈大笑。

    整个支教队二十多个人排一晚上的队才能全部洗完澡，用水量和时间也有严格要求。

    有一天，洗完澡，女生们锁上教室门准备睡觉，支教学生郭心经却大叫着跑开了，众人一边下意识地跟在她后面没有头绪地跑着，一边重复问着：“怎么了？怎么了？”

    一楼的男生闻讯赶来，郭心经害怕地扯住她男朋友的短袖上衣：“蜘蛛！好大的蜘蛛啊！”

    男生先是眉头一皱，随后笑了：“一只蜘蛛把你吓成这样，小问题，我去帮你们把它抓出来。”

    但是当男生走进教室的时候，他愣住了。

    那是一只三分之二手掌大的、大腹便便的蜘蛛，悠哉游哉地在一张凉席上爬动着。

    女孩们大吸了一口凉气：“这也太夸张了吧？”

    男生显然愣住了，踟蹰在原地没有上前。“守镇，愣着干嘛，上去弄走它啊。”郭心经的头发乱糟糟的，她顾不得形象地一股脑把头发全捋到后面，顺便用胳膊肘推了推自己的男朋友。

    “这个嘛……我……我不敢！”众人扑哧笑出了声，紧张之余不免感到好笑。林老师拿起角落的扫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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