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落的扫帚和簸箕，冷静地走上前，用扫帚把蜘蛛扫进簸箕，然后提着簸箕出去了。老师经过的方圆一米，所有同学自觉退出一条路来，走出教室的时候，同学们在身后叫好，林老师摇摇头，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段镀了金的青葱岁月让程雨竹实难忘怀，这一桩桩、一件件像老旧的电影放映机一样从程雨竹的脑海中闪过，她在心里默默呼喊着：林老师，林老师……

    正当思绪漫游之际，“嗡嗡……”手机震动了几下，雨竹在黑暗中摸索着手机，好不容易摸到，点开锁屏，是王主任发来的消息：雨竹，有空的时候，去把文学馆的讲座办一下。

    雨竹立刻坐了起来，毕恭毕敬地回复道：知道了，王老师，我明天去协商一下时间。

    雨竹短暂地回到了现实，便再次沉溺在往事中。

    有空的时候……当年，有空的时候，她就和家超拿着相机去拍孩子们。她方才见识到了林老师活泼的一面。

    一天下午，他穿着简单随意的运动服，在篮球场上和三个孩子打成一片。篮球在他的左手和右手间移动，孩子们冲在他前面抢球，他一个后退，一个左闪避让，再一个假动作，顺利绕开了所有孩子，然后一个三步上篮，球稳稳地落进了篮筐里。

    “好耶……”孩子们振臂欢呼。林家超也笑得很开心。雨竹拿出相机，默默地拍下了这个温馨又美好的画面。

    “雨竹，来和我们一起玩。”林老师额前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他冲雨竹招招手，示意加入他们。

    “林老师，我不会。”

    “试试就会了，很简单的。”孩子们直接上手把雨竹拉进了球场，雨竹硬着头皮，像玩老鹰捉小鸡那样伸出手防备，林老师笑着纠正她的动作，过球的时候却毫不心软，雨竹连连惨败。

    笑声传得很远，很远，白云见证，蓝天见证，见证他们此刻的开心与纯粹。

    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条件很艰苦，快乐也是很多的。雨竹非常庆幸自己能有这样一段不平凡的经历。

    支教中，有的小朋友会缠着雨竹要零食，调皮地要雨竹陪他玩游戏，有的小小年纪就会聊八卦，有的乖巧懂事，一上来就伸手要抱抱，还会从兜里抓出一颗糖给雨竹。

    支教的最后一天，是一个送别仪式，小朋友们展示在支教过程中学到的才艺，前来支教的同学们也一起上台合唱。“雨停了/花开了/树上鸟儿在唱歌/风轻轻/水潺潺/下次重逢是何时……”雨竹的嘴开合着，歌词从嘴边一句句滑了出来，她低头，看见孩子们在台下眼巴巴地望着，那种蚂蚁在心里爬的感觉，不知道如何形容。

    下台以后，一个总喜欢找雨竹捣蛋的小男生跑过来找雨竹要QQ，雨竹笑着说：“拿张纸来呀，你记不住这么长的号码的。”

    “我肯定可以的！”

    雨竹一脸不相信，掏出手机点击个人资料，将数字呈现在男孩面前。男孩看完手机屏幕上的号码后嘴里不断重复着跑开了，小小的背影可爱极了。

    可是这个笨小孩，到现在都还没有加上雨竹的QQ。

    当天晚上，坐上返程大巴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家离学校近的小朋友们居然跑到学校来送别。一位穿着黄色短裤，剃着寸头的小男孩带着哭腔说：“老师，你们明年还会来的对不对？”

    张潇潇努了努嘴，隔着玻璃对男孩说：“一定来！”

    “其实明年我不会来了。”雨竹在心里对自己说，“我是个骗子。”

    尽管明年，同样会招募一批支教老师，同样会来到这个地方，但是形形色色的人之中，已经没有她程雨竹了。

    车上，雨竹坐在第一排，林老师坐在她旁边。“这些日子过得开心吗？”林老师撇了一眼雨竹，随后看向窗外。

    “非常开心，大概一辈子都忘不掉了。”雨竹喃喃。

    “这些孩子们真的就像待雕刻的璞玉那样，可惜不知道他们未来会是怎么样的。”

    “不知道我们的到来，对他们是好事还是坏事。”

    “当然是好事了，至少他们有了梦想，见识到了广阔的世界，我相信他们会走出自己人生的一片天的。”林家超说。

    “林老师，您会舍不得吗？”

    “舍不得又如何呢，其实我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见证过很多离别了，许多人我们仓促地见了最后一面，到最后都来不及说一声再见，一期一会，努力记住回忆就好了。”

    胜地不常，盛筵难再。那天，隔着山高和路远，程雨竹想：但愿我们都好好的。

    是林老师教她要抓住回忆的，可是十年后再相见，老师也并没有把她认出来，雨竹心中不免感到愤懑不平。大抵自己在老师的生活中只是一名无足轻重的过客罢了。想着想着，程雨竹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