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生已经很久没有梦到师傅,因此此时梦里师傅的音容笑貌都是朦胧的。
不,比起梦境,这更像是回忆的一种。梦里的她是当年那个孩童,而师傅也是当年的模样。一切都是熟悉的,熟悉到这几乎就是她记忆的一部分。
可是一个突兀的声音突然打破了此时的美好:
“你是不是很享受被同情的滋味?”
是师姐萍生的声音。
她笑着,语气满是讥讽。
“我看你一定很享受被同情的滋味,看着师傅、师姑,那么多人因为你的钱你的身世心疼你,照顾你,你一定很得意吧。”
“怎么?该不会你觉得她们是真心为了你好吧?我告诉你吧,都是因为钱!如果不是你家里有钱,你觉得当年师傅会破例收你为徒么?如果不是你家里有钱,你觉得那些人还会同情你?如果你像我一样,那些人只会觉得你落得如此已经算是万幸!”
那人的身影绕着师傅的墓冢走了一圈,停下脚步,她将镰刀插进土里,看着她,“荣颦,你知道以前我为什么欺凌你么?”
“因为我看不惯你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就想你不是觉得自己可怜么?那我成全你。”她走近她,压低声音,“不过看着如今的你,我却没有当初那么愤懑了,呵呵,真是奇怪。”
鹤生陡然转醒。
思绪回笼,膝盖处传来的阵痛也益发清晰,鹤生茫然地望着床liang架子喘气。
萍生的笑声还在她的耳边回荡,以及末尾的那句:“同情,呵,你难道不觉得恶心?”
言犹在耳。
入夜了,雪越下越大,屋里点着烛灯,昏黄的空气中揉杂着浓郁的草药的气味,极为苦涩。
鹤生缓了口气,咬紧牙关想要起身,忽然这时外面传来文卿模糊的声音。
“你还好么?”文卿看着境如手腕上包扎的伤口,担忧地问。
境如从厨房出来,走过来坐在她的身旁,“小伤,没事儿。”
境如手腕的伤是下午背鹤生下山的时候,被枝条的倒刺划伤的。那时她人都冻僵了,因此一时并未察觉疼痛,等回到这里,才感觉血在往下流。
文卿也是的。中午上山那会儿,与她随行的小师傅太年轻,比自己还矮上半个头,更别提鹤生。文卿没办法指望她背鹤生,只好自己上手,一并吩咐小道赶紧回道观找人。可她到底也瘦弱,能背得住鹤生已是不易,要想在这种情况下走山路,更是难上加难。也是运气好,小道下山没一会儿就碰到了因担心上山寻人的境如。终于顺顺利利回到道观,文卿这才感觉尚未痊愈的指尖疼痛非常。
后来由境如将鹤生扶进屋里,她与小道火急火燎跑去找来了敬秋师姑。
近傍晚的时候,境如说萍生师姐已被处罚了,但念在敬英师姑忌日在即,便命她隔日起,手抄一百份道德经上去。
忙碌了一番,文卿胸口中那颗突突直跳的心脏方才平复。
她引颈望着黑漆漆的天空。密密麻麻的大雪几乎填满了整个苍穹,打旋儿飘落,如鹅毛一般。
“好大的雪……”她不由得呢喃,“就是京城那会儿,我也不曾见过如此大的雪。”
“山里是这样的,你习惯就好。可惜你来得不是时候,山里的冬天虽煎熬,可夏天却凉爽非常呢。”
“这个鹤生与我说过。”文卿笑回。忽然她想起了一件事,她侧首看向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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