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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沈小王爷的脑海中突然浮起穆琰的脸,随之不禁生出了傅熠是异想天开的嘲讽。
“姐夫可知?”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沈瑾萱如今只是抽泣,她摇了摇头,才想到他看不到,呼吸一窒,开口道:“他并不知晓,我如何敢言?”
她不告诉穆琰这些,不让他知道傅熠对他的江山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是因为她不想两国像前世一样生起战争,无论是司国发兵祁国,还是祁国要擒司国,兵荒马乱伤及的只有无辜百姓与刚烈战士的性命。
沈瑾萱心沉了沉,都忘记哭了,是因为她忽然想到如果穆琰知道这些事情后,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尤其是她嫁入祁国的本意,若被他知晓,结果会如何?
她有点儿不敢想,又觉得事儿不大。
不敢想是因为她对他们之间感情还存在动摇,觉得事儿不大是因为动摇的同时又深知穆琰爱她。
真是自相矛盾。
“姐姐,推我回去吧。”白天太阳大,暖烘烘的,晚上还是夜风凉,吹久了他头疼。
沈小王爷抽出被沈瑾萱握在两手间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其实他身上的伤大部分都已经结痂了,身体底子好,滋补的汤药又是一等一的也好,下地走两步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坐轮椅的话,其实是为了方便沈小王爷行动,毕竟底子与补药再好,他也还不能自由行走太长时间的。
沈瑾萱肯定是要顺着她弟弟的意思,哎了一声儿从地上站起来,猝不及防的两眼一黑,身形也跟着晃了晃,站稳后,她只觉着后脑勺疼得直抽抽。
“怎么了?”沈小王爷说话的时候,不由自主侧了侧耳,他能感到他姐姐的踉跄。
“没事没事,是我站起身的时候动作太猛了,晕了一下。”渐渐恢复视觉,沈瑾萱不自觉间手已经护在了小腹上,她垂眼抚了抚,这才走到沈小王爷的身后,推他回房间。
两姐弟如同方才出来时一样,无语一路。
走到长廊的一半有余,沈小王爷忽然开口问道:“姐姐,你突然出宫,当真无事?”
沈瑾萱嗯了一声,“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我是想来看看你,也与父亲商量些事儿,轩儿,你愿意长留祁国吗?”
她问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心里有些不由自主的颤抖,似乎还屏气了。
沈小王爷依旧姿势优哉游哉的倚在轮椅中,好像对他姐姐的意图早有预料一般,“如今的我,身处何方不可?”
这话说得多少有些自暴自弃。
沈瑾萱的心便跟着沈小王爷越来越低下的语气一起往下沉。
她知道他的雄心壮志,就知道他有多失落,她知道他表面越是淡然安定,内心就越是宛如死灰。
她的自责与想要报仇的愤恨,便也会随之深刻、高涨、蓄势待发。
与此同时,沈瑾萱暗下决心,无论如何,要想办法将她弟弟的眼睛医治好,可是,她却不敢轻易对沈小王爷许下任何承诺。
她怕到时候如果做不到的话,燃起期望的他,会更加失落。
所以,沈瑾萱要等复明她弟弟眼睛的事情能实打实确保后,再告诉他。
免他希望,便是免他失望。
在沈瑾萱思虑中,她把沈小王爷推进了房内,端王夫妻并不在屋中。
夜已经深了,沈瑾萱从轮椅中扶起沈小王爷,将他带到床上,轻唤下人为其准备梳洗之物。
待两个婢女一前一后端着水盆脚盆,手臂上搭着洁白似雪的布巾出现后,她也一直在帮忙,什么散发髻啊,擦手洗脚洁面啊,几乎都让她一人承包了,忙前忙后地为弟弟服务。
两个小婢女干巴巴站在一旁,看着她们自小服侍的小王爷失神的两眼,心酸难忍。
这些事儿沈瑾萱经常为穆琰做,所以现在干起来也顺手的很,速度很有保障。不久,便将原本坐在床沿儿的沈小王爷小心放倒到床上。
虽然沈瑾萱把一切过错都揽在她自己身上,但沈小王爷并不这么认为,他虽然心中有不平,有恨意,有愤怒,却不会对着自己家人发泄的,报仇么……
他曾经最热爱的那片土地,如今却再也难以对其涌起丝毫热切,即便如此,去伤害它,他也是不愿的。
所以报仇是不是就此算了?
沈小王爷却也是说不准的。
他不知道能把他吞噬掉的黑暗会不会真的有将他吞掉的那一天,若是有那一天,他再以‘伤害仇人便是伤害司国’这个理由安慰自己,是否还能奏效?
还是说……他现在就已经在期待穆琰有所作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