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烟居住的华宁宫座落在皇宫的最西方,地处偏僻,位于宫墙的夹角间,而临旁的三座宫殿又还无人居住,因而鲜有人会经过。再加上韵烟一向深居简出,除了占据着妃位以外,于众妃眼中韵烟在这座皇宫里就好似一个虚无飘渺的影子。
那天我去华宁宫找韵烟,韵烟正在宫内的小园里舞弄着丹青,只见宣纸上绘着一丛幽菊,棱形的菊叶上是卷曲重叠的复瓣花形,花色有浓有淡,意境淳厚简朴,清雅如怡。
“菊,花之隐逸者也!”我已偷偷走到韵烟身后,笑道。
“莲妹妹!”韵烟忽然听见我的声音,显然是被吓了一跳,惊喜地转过身道,“妹妹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叫人通传一声!”
我淡淡一笑:“若是没待姐姐绘完这丛秋菊就惊扰了姐姐,那姐姐的画韵可不就变了?”
韵烟望了我两眼,担忧道:“还没过几天,妹妹你又憔悴了不少……”
我强撑起的笑颜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倒塌,我几乎要哭出来:“婉莲的事想必姐姐你也清楚……婉莲是真的无可奈何了,才来求姐姐……”
“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韵烟嘴上说着,秀眉却颦蹙,叹息道:“可是我的力量也是微薄,如果说是当面劝皇上,万一惹怒了御颜,说不定后果更糟。”
我听韵烟愿意帮我,凄哀的眼神里透出些希望:“只要姐姐愿意帮莲儿一把,莲儿自有办法。”
*
又是一个月隐而众星明烁的夜晚,夜色滑凉如水倾泻,暗墨染衣,风透衫裳。
今夜,终于等到煜倾翻了韵烟的牌子。
也许是为了做戏做到头吧,煜倾偶尔也会翻翻韵烟的牌子,但据韵烟所言,煜倾也多是在外殿听听曲,谈论些诗词歌赋一类,并不入内殿。
此刻的我正坐于内殿的屏风后,而韵烟则在外殿弹琴,琴声幽幽,只教人思绪绵绵,怡然忘机。
“小姐,要不还是换件好看些的衣裳吧?”清吟小声问道,“毕竟若是真等到皇上来了,小姐这身打扮……”
我却摇了摇头。我望了望自己身上灰白色的绡纱齐胸襦裙,惨然一笑,伸手便将头上的玉莲簪子一拔,一头青丝顷刻间便散落了下来。
清吟即刻会意,便道:“奴婢再帮小姐把妆卸了吧。”
我望着铜镜里的自己,面目犁黑,形似枯槁,说不尽的萎靡颓唐。
这时只听外边传来了一声“皇上驾到”,煜倾推门而入,韵烟忙将琴移开,跪地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平身吧!”已经将近两个月没听见煜倾的声音了,我此刻就仿佛听见了天籁之音一样,浑身都在忍不住地颤抖。
韵烟淡笑谢了恩,煜倾问道:“柳妃方才是在弹琴?”
韵烟回道:“一时心音所归,便倚琴而奏了。”
煜倾笑道:“既然如此,你便奏几首予朕听听罢。”
韵烟答了声“臣妾遵命”便以指覆弦,袅袅弹来,边弹边吟唱着。刚开始只是弹唱些平常的欢快的曲子,煜倾则靠在椅背上一言不发地听着
这时只听琴音一颤,曲调陡然而转,方才还欢快的琴音顿时都多了几分凄凉与惆怅,而后旋律一点点转深,愈感哀痛与悲怆。随着这悲戚的曲调,韵烟如泣唱道:
“孤影残灯风著里,愁聚烟眉黛笔。清泪湿罗碧,更怜不胜相思忆。
贝阙珠宫终冷寂,掩泣哀难自已。今夜更声起,问君可记同心系。”
风顿,音止,琴歇。
而那哀凉悲怆的余韵还回荡于整个大殿中,感而泣涕,触而恸心,道尽了人心底的凄婉和苦楚。窗外有风吹来,掠过树梢哗啦啦地响,竟犹如哭泣声呜呜而鸣。
过了很久,韵烟都没再奏他曲,煜倾也是沉默着,许是若有所思。
最终,还是煜倾打破了沉默:“柳妃为何突然奏如此悲伤的曲子?”
韵烟低声答:“心中有所哀,琴音便随心而哀,这时所有抚琴者都知晓的。”
煜倾显是一愣,半晌才问道:“那,柳妃是为何事而哀?”
韵烟故作犹豫,凄然一叹,道:“是臣妾想到此时臣妾与皇上正在这奏琴唱曲,和乐融融,而莲妹妹却……”
“婉莲?”显是乍然一惊,煜倾端着的茶盏忽地掉在了地上,碎裂成一堆乱瓷片。
我听见煜倾唤我的名字,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就是这一刻,成与败只消这一刻之间。
这时韵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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