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入门不久,正遇先出数贼由外回来,发现两具贼尸,立照妖道所说发动警号,鸣锣报警。妖道师徒同了几个妖党,正和龙飞在第五层山堂之上对弃饮酒,连接警报,首将埋伏发动,再用邪法查看,南州立被发现。龙飞由妖光中照见来人果是铁堡仇敌,又惊又怒,忙告妖道,仇敌决不止一人到此,料是分路人寨。于是一面留神查看,一面倒转阵法。南州立被妖道隔开,诱入重地围住,几乎送命,暂且不提。
成全仗有隐形壁护身,虽然未被发现,但也陷入妖阵之中,不能脱出。后来苦觅南州不见,到处暗暗沉沉,方向全迷,走投无路,心念南州安危,不禁性起。暗忖:“方才不该放三哥一人独行,自己在负智囊,倘有不测,何颜再见诸兄姊妹?好在这面隐形壁兼有防身御敌妙用,多厉害的邪法也拦不住,莫如给他乱冲一气,只要寻见三哥与之会合,便可无事。”主意打定,先是朝前猛冲。后见邪法厉害,所到之处,不是烈焰如潮,四面涌来;便是火箭毒钉,暴雨一般当头散下,四面夹攻:更有妖烟邪雾,夹着各色妖光,狂涌上来。无论冲向何方,都是如此邪法,越来越厉害。未了几次,妖道似因阵中烟光不住被人冲动,始终不见人影,不禁大怒,现身入阵,手持一面妖幡,一枝上发鬼火的妖剑,随着敌人所冲之处,将幡连晃。举剑一指,剑尖上便有酒杯大小一团团的碧光飞起,朝前激射,纷纷爆炸,宛如霹雳连珠,声势越发惊人。成全虽仗法宝防身隐形,看去也颇惊心眩目。尤其妖幡厉害,只一展动,便觉头昏目眩,心神欲飞,差一点没有倒地。总算成全机智灵警,九宫奇珍非比寻常,开头虽然几遭暗算,几次晃过,生了戒心,左闪右避,不与邪幡对面,果然好些。后又试出,照着大方真人所传静摄心神之法,加意运用,也可无事。只找不出门户方向。妖道用尽方法,不见敌人踪影,暴怒如雷,更以全力施为。另外几个同党,一见持久无功,纷纷入阵相助。成全见邪法虽不能侵害自己,但是身陷阵中,无法脱身,尤其是甫州不知吉凶下落,几次打算由上飞走,也和四面一样,烟光迷漫,火雨星飞,休想冲逃得出。
又隔了些时,忽然急中生智。暗忖:“这样冲逃,决难脱身。何不以进为退,试上一试?”想到这里,冷不防运用全力,猛朝前面妖人身前冲去,口中大喝:“我乃长白三老刘真人门下弟子,今日奉命诛杀尔等妖邪,故意在此诱敌。你们上当,还不自知,在用邪法,可曾见到我的影子么?”随说,扬手便是一串连珠暗器打将出去。众妖人久闻长白三老威名,闻言大惊,以为敌人不知如何厉害,忙以全力抵御。成全原是虚声恫吓,暗器一出手,乘着妖人心慌情虚,只顾注意身前,微一疏忽之际,倏地转身,猛以全力朝相反方向倒退回飞。本意乘着妖人不见自己,冷不防退向一旁,静以观变,不去激动埋伏,万一妖人误认逃走,立可脱险,谁知无意之中,居然得了便宜。众妖人本就觉着敌人隐形神妙,不可捉摸,连用邪法猛攻,均无用处,心中惊疑。又听对方果是前辈仙人门下,越发心慌。就这彼此相顾,微一疏神之际,成全已朝后猛力一冲,倒退出去。初意是想敌人追迫太紧,不问逃向何方,均不免于烦扰,打算冷不防避开当地,择一较远之处,避开些时,略微缓气,再作计较。只要能仗着法宝隐形,静静藏在一旁,等敌人以为人已脱险,转动阵法,再行逃出,往寻南州下落。不料逃的一面正是大寨山堂,妖人先前频将阵法倒转,以为敌人必往外逃,无意之中生出成见;这时又只防到敌人以全力来拼,不曾留意,成全身形又隐,一不留神,竞被滑脱。等到发现不曾来拼,忙将阵法倒转,人已不知去向。事情再巧没有,众妖人竟始终没有看出敌人怎么走的。
后见阵中没有反应,敌人已逃,忙即分头搜索,哪里还能找得丝毫影迹。
成全由妖阵倒退时,原不知身后何地。猛觉眼前一花,暗影中似有一座大门,被自己冲入,忙往旁一闪。目光到处,灯光明亮,已落在三堂之内。身旁正有一人由横里走过,差一点没有撞上。那人也是一个贼党,原是由东而西,欲往窗前观战,猛觉一股疾风迎面扫过,四顾无人,以为事出偶然,也未在意。成全见状,知已脱困,料定妖人发现人已逃走,定必分人追赶,欲等贼党回来,略探虚实再走。待不一会,龙飞果率群贼,陪一红脸妖道同回。成全暗忖:“此时杀贼,易如反掌。无如南州吉凶莫测,投鼠忌器,且听他说些什么,再作计较。”便坐一旁静听。小贼首说:“真人你看,敌人逃时好些可疑,我法力浅薄,难于观察。如被冲将进来,隐在一旁,却讨厌呢。”妖道笑说:
“我想这厮只擅隐身之法,未见用甚法宝飞剑,十九知难而退。你看方才门外两人被杀情形,分明打着见人就杀主意。山堂上还有几个弟兄在座,如被冲人,岂能如此安静?
为防万一对头行刺,已为你行法护身,敌人只一动手,立时被擒。我想这个不会。倒是他那同党被朱道友困入埋伏之内,但有神光护体。所用金戈更似穿云顶藏珍之一,威力更大,朱道友门人和今日约来之同伴,倒被伤了两个。如非敌人不知禁法妙用,早被逃出阵去。我吃上两杯,再往相助如何?”
成全一听,南州虽然被困,人尚无恙,便放了心。决计查探明了虚实,再寻南州,相机行事。谁知妖道竟不起身。龙飞似因今日来敌一个不曾擒到,心中烦急,几次想催妖道起身,去助另一妖党擒捉南州。妖道老是推托,不肯起身。成全先觉奇怪,后听口风,仿佛妖道和那姓朱同党貌合心违,知道来人不易打发,更恐吃亏丢脸,因此脸上含有一种怯敌之意。成全心想:“时已不早,似此相持,何时算完?”又听小贼龙飞信口咒骂,神情可恶,不禁怒从心起,意欲试上一下,能将小贼就便除去更好,否则去援南州,也还不迟。谁知刚走离小贼身前七八尺,手中宝剑已然举起,待要刺去,似有一种力量挡住。先是剑尖微微一震,小贼身后立现出五条恶鬼影子,张牙舞爪,似要迎面扑来。才知妖道前言不虚,忙即纵退。忽听妖道一声断喝:“在这里了。”扬手便是大蓬碧阴阴的鬼火飞钉,直朝方才立处打到。成全看出邪法厉害,仗着机警胆大,形势早已看清,一见不妙,本应往山堂后逃出,却不直走,先向外逃,快到门口,倏地转身,闪向一个贼头身后。妖道误认敌人必往外逃,以为门外早有布置,也未追赶,拔下身后妖幡,往外一挥,外面埋伏立即发动。成全早已掉头向内,隐在那贼头身后,亦步亦趋,等其转身,立时避开妖道,由后门赶出,往偏院驰去。还未到达,便见隔院广场之上大片浓雾,现出一幢神光和一道戈形金光,往来飞舞。忽想:“自己只仗隐形壁防身,忘了使用大方真人所赐竹叶灵符。没想到威力如此神妙,看南州此时神情,决可无害。”
意欲暂缓下去,先往贼巢粮仓放火,调虎离山,使其心情惑乱,再援南州出险,以免二人同时被困。
成全刚转身要走,忽听东北方鸣锣之声,随听人声呐喊,远近相应。升高一望。东北方火光大作,正是贼巢存粮之所,初以为事出偶然。想道:“来时丁福曾说,贼巢建立不久,本山所开田亩又未成熟。新近小贼想背老贼扩充实力,到处招纳亡命,江湖绿林闻风依附,入伙者日众。岭上虽有极好地利,无如林木太多,须费不少人力,才能大量开辟。这班盗贼享惯现成,哪有如此闲心。小贼又只好大喜功,并无深谋远虑,见老寨地土肥美,存粮又丰,取用方便,也就不甚在意。管粮的人知道龙飞性情不好,明知非计,不敢与抗,也不敢告知老贼。小贼私心太重,妄想离开老贼,独树一帜,假说近来强敌虎视眈眈,多此一个分寨要好得多,粮食也应两处存放才妥。老贼信以为真,小贼竟将存粮要去多半,向新来贼党夸耀,说飞云岭新寨人多粮足,牛马成群。实则均是老寨搬来,寨前寨后设下四座粮仓,并有十多处牛棚、马圈。此时东北方已然火起,何不乘机再往余下三面,乱放野火,烧他一个痛快?”
成全主意打定,还未起身,眼看群贼纷纷往东北方赶去,西南方忽又火光大作,烈焰上升,群贼又呜锣往救,还未赶到,眼看四面火起。只听人声鼎沸,烈焰如潮,呐喊之声震撼天地,寨中群贼纷出救火,乱成一片。随见四妖徒往当地赶来,投入下面雾阵之中。忽听空中喝道:“朱道友,怎这半天,未将敌人擒住?如今四面火起,粮仓尽燃,山风又大,被困这厮关系重要,千万不可放其逃走。你如制他不住,我来接替,你帮助他们救人去如何?”随听下面有人笑答:“吴道友,这厮虽是凡人,不知从何处弄来一道太清灵符、一柄古神戈,虽被困住,尚未成擒,但我尚不至于被对头从容逃走。倒是本寨四面森林,山风又大,如若引发野火,只恐难救。我自问法力浅薄,顾全不到,还是道友偏劳,我与敌人相持,你自救人去吧。”姓吴的妖道冷笑了两声,也未回答,便已飞走。成全暗忖:“妖道邪法甚高,这类人为的火至多惑乱人心,一施邪法,便能熄灭,但听那口吻,似非容易,是何原故?南州本就难于脱身,如今敌人又添了几个帮手,岂不更难应付?这火放得虽好,阵中妖道并未引开,岂非徒劳?”正想下去一试,忽听姓朱的妖道喝道:“姓崔的,这里原是火山,又有几处油井,四面森林,一有野火将那油井引发,地震立起,多高法力也难熄灭,何苦玉石俱焚,白送性命?听我良言相劝,只要将古神戈给我留下,便可脱身。你意如何?”
话未说完,猛听兽吼之声,杂以厉啸。刚听出是前见异兽和蓝蛟吼啸之声,西南边火场中忽纵起好几只金丝猴,跟着又见好些火犹,冲烟冒火而出。金丝猴一出现,便腾空飞起,踏着树枝,飞跃跳掷,接连几个起落,便已失踪。那群火犹本由火里冲出,走不多远,内有两个大的忽又回身,往烈火中蹿去。不多一会,一头火犰驮着一人,由火中飞驰出来,正是蓝蛟,手中还挽着一个人头,又有几条大火仇两边护卫,一同向前突驰,不时昂头,口喷黑气。后面的火犰也纷纷追出,看去竟无一个受伤的,下余三面,也有这类异兽出现。有时遇见妖徒群贼喊杀阻路,还未上前,倏地黄影连闪,猴、犰同时由身后猛袭过来。有的更由树抄、高崖之上流星下射,突然飞坠,朝为首妖徒扑去,一下便把头颈扼住,当时抓死,向旁一甩,再向贼党扑去。这类猛兽,也不知哪里来的,藏处极巧,突然出现。妖徒空有邪法,竟无所施,略一挣扎,便已毙命,微闻惨号之声隐隐传来。妖徒为数不多,每群贼党只一二人在内。妖徒一死,群贼如何是这类猛兽之敌,晃眼之间,死亡殆尽。内有两个见机先逃的,逃出不远,吃金丝猴飞身追上,当时抓死。蓝蛟已骑火犹穿林而驰,转瞬失踪。下余兽群均由四外火场出现,齐朝东南方抢去,疾行如飞。始而遇见贼党,还是见人就杀,落后兽群刚一发威怒吼,前左右三面立即回身夹攻。到了后来,贼党只要回头惊窜,便不再追。
那火也越烧越猛,成全偶一回顾,不禁大惊。原来妖道之言已验,除东南方上风头以外,下余三面的森林野草全被点燃,天已变成红色。时见群贼狂喊奔逃,四下逃窜。
无奈上风一面,这类猛恶无比的异兽到处都是,近前必死,谁也不敢过去,下余三面,大半成了火海。内有数十贼党好容易逃离火场,已快出险,走向西南一面,看神气似想避开当地,越崖而过。不料跑着跑着,忽然一个旋风,将那点燃的断树残枝一齐卷起,满空飞舞,带着大片浓烟,由群贼头上越过,火山也似往下飞坠,前面野麻草树立被引燃,于是前后皆火。群贼齐声悲号,惊呼逃窜,跑不几步,身后火烟已潮涌而来,当时便被卷去,成了焦炭。
成全猛又想起:“贼党空巢救火,只姓朱的妖道尚与三哥相持。贼巢相隔火场,最远不过数十百步,如能脱身还可飞走,如被困入火中凶多吉少。前见妖道邪法似非寻常,为何不见施为?”忽听妖道又在恫吓南州,令其献出神戈,免被火焚。南州也正厉声大喝,还未听清,目光到处,瞥见东北方火场上空停着一片乌云,约有亩许大小,下面冒起一股粗约尺许的烟柱,乌云正压其上,离地不过十来丈,好似相持不下。忽然轰的一声,乌云爆散,化为残云断絮,纷纷消灭,烟柱立时冲霄而起。随听地底殷殷雷鸣,杂以轰轰隆隆之声,仿佛全山都在震撼神气,不禁惊疑。又听下面妖道大声疾呼:“后山火井已被点燃,地底成了洪炉,转眼地震就要发作,你们快些逃走。这厮不听良言,我等待他震死之后,再取他的法宝,也是一样。”随见众妖徒纷纷由下面逃出。成全闻言,又惊又怒,更不寻思,大喝:“三哥何在?待我杀这妖道。”话刚说完,忽听下面妖道惨号之声。成全情急救人,也在隐形壁护身之下冲人阵内,刚一到地,觉着天气奇冷。
下时情急,为防邪法厉害,曾将大方真人所赐灵符取在手上,以防万一,刚一招展,寒气立止。目光到处,瞥见前面满地银花飞舞中,妖道已横尸地上,上空邪烟立被冲开一个大洞。崔南州在一片神光护身之下,刚将古神戈收回,待要离地飞起。成全心中一喜,忙即赶过。
二人刚一会合,地底雷鸣水沸之声,已如百子连珠炮一般,一路响将过来,地皮也在隐隐震撼,仰望上空,已被黑烟火云布满。喊声:“不好!”匆匆不暇多言,忙同飞起。刚一离地,便是大片浓烟随着狂风卷到。二人冲烟冒火,朝上急飞。刚一飞出火焰层上,遥望后山那面,黑烟中已冒起一根火柱。轰轰隆隆之声震耳欲聋,地底已在波动。
森林那面地势较高,相隔较远,虽未波及,贼巢附近三面皆是烈火包围,所有林木杂草全被点燃。尤其东北方石油爆炸之区,已成了一片火海。此与寻常野火不同,只见烈焰熊熊,上冲霄汉,火头高如山岳,似狂涛一般涌到,晃眼之间,遍地通红。天空云层早被冲破一个大洞,当顶成了一片暗赤色的天幕,四边密云多被映成了红霞。地震已起,地面先似波浪一般,接连两个起伏,忽然连声大震。有的大片崩塌,陷一大洞;有的不是黑水高涌,便是冒起大股黑色浓烟,其臭无比,沾着一点火星,当时便燃,成一火柱,冲天直上;再不便是一声大震,地面当时震裂,现出一条条又大又长的深沟,眼看许多山石林木,雪崩也似陆沉下去。贼寨山堂有好几百间房舍,十九震塌,相继火起。随着地面波动,宛如江湖行舟,遇见惊涛骇浪,起伏震撼。于风火烈烟之中,略一转顾,又崩塌了一大片,或被火潮卷去,声势越发惊人。满山头上,已无贼党影迹。方觉火势猛烈,真个奇观,隐闻群兽吼啸之声。
猛想起蓝蛟和那许多异兽尚在森林之内,来路绝壑已因地震崩裂了一大片,地道想也崩塌,逃路已断。就能免于地震波及,那火迟早也必蔓延过去,森林再一着火,无论人兽,谁也休想逃命。成全正打算飞往森林,先将丁、蓝二人救走,南州忽道:“我为妖道所困,虽仗神符护身,不曾受害,脱身却是艰难。后听妖道师徒对语,得知东北方有一石油洞,已被点燃。这座飞云岭,不久便要发生地震,全部陆沉,沸石熔沙,发生烧山浩劫。为想夺我这柄古神戈,一面遣走妖徒,一面向我恫吓。我先不理。后见地皮不住摇晃,妖道神情慌张,似想将我困在阵中烧死,自行逃走。事已危急,忽想起从冷魂峪魔宫中所得地寒针,多厉害的火势均能消灭,本意取出,防备万一。不料妖道贪心不死,倒转阵法,口发狂言,迫我降伏,一时气他不过,将针朝他打去。出手只是亮晶晶一根银针,化为万点银花爆炸。妖道刚一伏诛,你便飞来。”话未说完,成全偶朝身后一看,贼巢已全部火起,只南州方才被困之处凝结着一团冷雾,浓厚异常,不特风吹不散,并还逐渐往四周蔓延开去。所过之处,那火挨着便即熄灭,忽然心动。暗忖:
“洛明尔峰火穴之火,听说比常火威力要大十倍,地寒针尚且能破,何况这类野火。”
成全心念才动,风头忽转,正往森林左角掠过,转眼烧燃了一大片。不禁大惊,无暇多谈,同往森林飞去。遥闻群兽吼啸之声隐隐传来,知道这类通灵异兽多有感觉,必是知道大祸将临,情急悲号。那两人也不知逃往何方,这一大片森林,如何能够找到?
丁、蓝二人孝友义气,如若葬身火穴,焉有天理?心方代他们愁虑,快要到达,忽听地底轰轰乱响,一直朝向前去。紧跟着山摇地撼,一声大震,地底立时震陷了一个方圆百余亩的大洞,一蓬黑烟夹着大股山石草木,突然高涌数十百丈。二人遁光竟被震荡出去好几十丈。同时黑烟中的烈焰好似数万条火蛇,一齐朝上乱窜,火光乱射,左近森林立被点燃。再看东北方,那根撑天火柱竟降低了十之七八,退向绝壑之下。那宽约十余丈的沟壑,因离火穴最近,大半崩塌,成了一条火。两岸崖石全被烧成流质,瀑布也似顺崖而下,知道火穴全燃,地底已成了一座极大洪炉,内中山石全被烧化。新震裂的火穴较大,有了出口,可以宣泄,故此原来火穴火势降低。经此一来,地震虽较先前缓和,不致蔓延大广,已燃火势必更猛烈,全山非成焦炭,化为劫灰不可。
南州为人最是热心义勇,心想:“巨灾已成,虽是乱山之中,除贼党外,只有两个好人,到底也有无数生物。别的不说,单那许多异兽,和这大片森林,就此葬送,也太可惜。”一时情急,也没和成全商讨,竟将地寒针朝火穴中打去,为防火力太大,连发三针。成全先前虽见那团冷雾,因南州初用此针,又未看出它的妙用。及见南州飞针出手,才一近火,立发为亿万银花,当空爆炸,朝那火穴之中压将下去。刚看出银花震散以后,化为一片寒云冷雾,大幕也似,凡是有火之处,全被罩住。因雪中火势奇猛,虽觉小小一根银针,具有如此威力,匆忙中还不看出火力大减。等到二三两针相继打下,见那冷雾越来越浓,凡是有火之处,宛如磁石引针,暗中吸引,狂潮一般急涌过去,不过两三句话的工夫,森林左角本已焚烧了二百亩方圆一大片,吃那冷云电驰过去,往下一压,当时消灭。那根冲天火柱也被那灰白的冷雾,由上而下,一口钟般紧紧罩住,内中火光黑影不住闪动,似在逐渐减少。自己凌空下视,又在旁边,相隔何止百丈,先前忘用灵符神光护身,竟然冷得难受。才知魔宫异宝,妙用无边。忙把南州唤住,不令再发。
成全四望来路野火,仍如火海一般。心想:“地面太广,这地寒针虽然还有好些,须备异日火窟取宝之用,其势不能再多消耗。”忽听地底水响,宛如潮涌。再一细看,那比火柱还要高大的冷云寒雾,忽往火穴之中压下,那根火柱似已熄灭,不见丝毫光影。
心正奇怪,那灰白色的冷雾降离地面二三十丈,似将火穴填满,更不再往下压。忽又展布开来,朝那有火之处涌去,开头甚慢,邻近火场,突似触电一样,急涌过去,多厉害的火势,扑着便自熄灭。心想:“地寒针发生妙用,这满山烈火必为冷雾所灭。此时正好往寻丁、蓝二人。”刚飞离火场不远,忽听轰的一声,跟着乒里乓啦,连声乱响,以为又有变故,定睛回望。原来火场那一带地层深处满是天然石油,着火以后,内里全燃,地层不是烧化,便是爆炸,再吃地寒针冷雾一逼,火势立灭,当时塌了好几片。有的清泉滚滚,现出两片大湖荡,内有几处激射起一根根的水柱,冲霄直上,又疾又猛,哗哗之声响震山野。就这前后不到半盏茶时,火势已全熄灭。水旁都有一团团的冷雾自行移动,似要由分而合,朝东北角那团大的涌去。细一查看,水柱并不是水,竟是石油,想不到一场野火,生出这等富源。
天色早已大明。本来满山劫灰,遍地焦痕,自从那几处大湖荡一出现,有的被新涌起的清泉冲走,有的塌入地底,除水面上略有一些断木残枝,随同激流翻滚急旋,逐渐下沉而外,只靠近火场边上,略有一些烧焦的树木,与远近湖光一映,越显得水碧山清,景物奇秀。油柱共是四根,偏在后山绝壑,景物荒寒之区。这类石油,前在铁堡曾见人民用过,乃北天山天然富源,点灯当火之外,还可就地掘穴,引那油气通行各处,以为民用。凡是这类产油之区,多半是寸草不生的沙漠童山,当地偏有这么好的风景水源,天气又极温和。只要将盗党扫平,立可召集人民来此开辟,岂不又多一处世外桃源?心方一喜,忽想起:“昨夜那些盗党不知何往。就说葬身火穴之内,也应发现尸骨。何况内中还有几个妖人以及小贼龙飞,都擅飞行,决不至于被火烧死。莫如寻到丁、蓝二人,略说几句,急速回山,乘此时机扫平老寨。否则,贼党定必卷土重来,又留后患。”
成全心念才动,忽听空中呼呼风声,由东南方天空中远远飞来一片黑云。初见时似只数尺方圆一片黑云,晃眼加大,电驰飞来,中射两点金红光华,还未到达,便听天风海涛之声甚是洪烈。定睛一看,正是雪衣老人弟子钟灵骑了乌鹏,电驰飞至。崔、成二人本在为难,一见钟灵骑鹏飞降,心中一喜,忙即赶上前去。跟着一阵狂风过处,眼前一暗,钟灵已落向地上。乌鹏两翼风力,煽得邻近林木萧萧,声如潮涌,起伏不停,端的猛恶已极。三人见面,钟灵笑道:“恭喜二位,无意中建此大功德,并为铁堡辟一富源,真乃可喜之事。只是二位不久便要先赴洛明尔峰,暗中准备,以待李七兄夫妇到后,一同下手。当地邻近妖窟,来时所遇怪人父子,到时也要前往,势颇艰险,全仗机警胆大,才能成功。对方金灵筠更须善处,只可暗助,不宜露出形迹。”
随传雪衣老人之命,告以机宜,大意是说:昨夜盗党全被杀死,只小贼龙飞被一妖道救走。因这次开辟飞云岭贼巢,龙飞曾与老寨中几个父执老贼力争,又在贼父龙天化面前夸下海口,刚愎凶险,狂傲成性,自觉损兵折将,还在其次。最难堪的是,因为一时私心,意欲离开老贼,独树一帜,借着开荒为名,把老贼多年聚敛的各种农具物品、牛羊牲畜,差不多全运了来,不料一夜之间,全数烧光。妻子姬妾也全被烧死。除先前救火的妖人师徒而外,无论人畜,一齐葬身火窟。自己也仅以身免,连衣服都没一件整的,身上还受了两处火伤。自觉神情狼狈,无颜见人。又听妖道说起火是人为,内有铁堡仇敌主持,并说起铁堡势盛,仇敌多是长白三老门下,日前混元祖师尚且不胜,何况你我。龙飞不知妖道也是无颜回见老贼,用话试探,愧愤交集之下,立志复仇。由此寻师学道,苦炼法宝飞剑,在未报仇以前,不再回山,力请妖道指点明路。妖道见被激动,告以老寨有两个同道,均与自己面和心违,不料地火猛烈,遭此惨败。另一同党比他法力要高,尚为仇敌所杀,门人又被怪兽抓死,看出大势已去,只得保了小山主一同遁走,如再回山,必受奚落。“你既有志报仇,我也和你一样。现在五台、华山、崆峒三派均在大开山门,广收弟子,莫如给老山主留下一信,你我同往投师,炼成法术,再报此仇,你看可好?”
龙飞气道:“老头子年老昏庸,不知好歹。他开创这片基业,我出力最多。近见根基日固,财产众多,听信小婆娘的话,只想就此养老,不再前进。自从混元祖师斗败负气回山,越发胆小,全没想到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早晚是个大害,你不寻他,他也寻你,岂是闭门自保,便可无事?我不因他胆小气人,也不会闹到这等狼狈。反正他不先将铁堡仇敌除去,不久必有灭亡之忧,我去见他作什?”妖道虽觉小贼天性凉薄,全无父子之情,好在都是这类丧尽天良的妖邪,也未放在心上,略微商谈,便同起身。
龙飞不愿与老贼和寨中诸人相见,人又死光,又和妖道一走,故此三五日内,老寨贼党不会得知。好在人都烧死,无什争斗形迹,只要不赶往老寨杀贼,龙天化必以为是天灾地震,暂时不会疑心铁堡所为。加以这场大火,老贼多年聚敛的精华,已被小贼损失十之七八。老贼心贪,又多顾虑,想起连遭惨败,又遇天灾,妖道和龙飞又同溜走,详情一概不知,定必惊疑胆怯,只要铁堡诸人不去寻他,决不敢再来侵犯。令崔、成二人归告诸侠,等李琦夫妇回山,各照预计行事,分别赶往洛明尔峰接应等情。
崔、成二人听完,大喜拜谢。并说:“前与怪人父子约定,归途前往会合,此是两个好帮手,可要约了同行?”钟灵笑道:“长指禅师佛法高深,不可思议,他既将你二人引往石屋,与怪人父子相见,必有深意。来时家师虽未明言,听那口气,你们不寻他,也必命两怪人寻你们。二兄只照家师所说行事,十九成功。如果不愿违约,起身时先往一探。如见灵境云封,无须强行入内,只在谷外通诚祝告,自有回音。与怪人同去固好,但是此行并非一到便可下手。那怪人的对头相隔火窟并不甚远,近年自知大劫将临,非将另一本道书得到,不能免死。为此日夜苦心筹计,祭炼邪法异宝。意欲深入火窟,强迫怪人之妻献出此书,并将怪人父子召回,双方讲和,同炼道书,抵御天劫。事后再用阴谋暗算,将男女三怪人除去。因此设上法坛,上悬宝境,正对峰下火窟,以防近年机密泄漏,致被外人得知;或是怪人父子求来大援,将女怪人救走,同习道书,与他为难。
防备严密,法力颇高,又兼正邪两家之长。二兄本非其敌,所幸持有一面隐形壁和两道防身灵符,决可无害,行事仍须谨慎才好。
“还有那地寒针乃魔宫至宝,不可轻用。咋夜火势,如若用法得当,只须朝那火眼掷下一根,似这类石油引烧的地火,不消个把时辰,即可消灭。便是后来不连发那三针,时候一久,那万年阴寒之气所炼至宝已然发散,遇见烈火,自生感应,早晚将其消灭,只这片森林难于保全罢了。崔兄连发三针,不特过于耗费,除有一小半已为烈火对消,化生出两片湖荡清泉而外,下余寒毒之气尚多,停滞当地,风吹不散,反而有害。家师令我来此,一半便为收它。
“至于二兄新交两友,丁福生长本山,深知地理天时,油井火发以后,便恐发生巨灾,仗着是在上风,早已逃过对崖,回家候信去了。蓝蛟誓报亲仇,得有异人指教,埋伏林内,等妖道过时,暗用飞刀行刺,将妖道人头割下,自己也受了伤。幸而火犰忠义,灵猴机警,动作如飞,双方合力,将其救走,由两个大金丝猴抱持保护,越过对崖,送往异人那里,医伤求救。下余群兽,也纷纷寻路逃走。后来风势逆转,地震火起,那没逃完的本来危险,恰值崔兄连放三枚地寒针,消灭烈火,才得转危为安,从容逃去。此时森林中已无人兽踪迹,二兄也无须再见他们。那火犹天生异禀,不畏烈火焚烧,内有两只大的,更炼有丹气,多厉害的火势也难伤它们。蓝蛟日内便得异人传授,火窟之行他也有份。此子甚孝,到时不妨助他一臂,彼此有益。收这寒毒之气并非容易,耿师兄少时也还要来。我令乌鹏先送二兄回去如何?”
崔、成二人知道钟灵年轻胆大,法力不高,每次出外,多仗乌鹏盘空保护,又听出寒毒之气十分难收,又在贼巢附近,惟恐有失,再四辞谢。钟灵也未深劝。二人见他似欲自己快走,料有原因,只得殷勤话别,各纵遁光,往铁堡飞去。
到后一看,黄建、万方雄出去未归,李琦夫妇也未回转。王藩、张婉,昨日被桓平接走,说是大老刘真人召见。只段泉、金国士两人尚在。见面以后,同见堡主,说完此行经过。中迟一听飞云岭发现富源,又有那么好的天时地利,也颇心喜。随说桓平来时,提起老贼九头狮子龙天化和武成、武凯、武凤诸人,自从连遭惨败,凶焰尽敛,暂时已无来犯之意,但贼运也还未终,吩咐众人暂时不要招惹。且等火窟藏珍取回之后,老贼也请来厉害妖党,到时再与一决胜负,立可扫平贼巢,永除后患。并说:“前日本山发现一处山洞,内里甚深,已命数人前往探险。方才来报,已然深入三四十里,尚无止境,方向正与飞云岭相对。据舍侄说,飞云岭离此号称有数百里之遥,只因沿途尽是高山峻岭,冰峰雪崖,须要绕越,故觉颇远。实则如走直径,两地相隔不过百余里路。如能打通,将那石油引来本山,岂非绝妙?既有仙人之命,料无他虑,何况长白三仙神目如电,雪衣老人师徒遇事前知,决不坐视,诸位贤侄,只管起身便了。”众人退出以后,金国士本欲随行,因和兰珠约定,想了想,只嘱二人留意,不曾同往。
崔、成二人一出铁堡,先赴两怪人之约,并谒长指禅师,请示机宜。到后一看,果然谷口云封,休说入内,连途径都找不到。朝着里面通诚求见,也无回音。觉与前言不甚相符,但是无法人内,只得罢了。随照钟灵所说途向,往洛明尔峰飞去。
峰在滇甫乱山之中,四围千百里,森林包围,当中一片沙漠。靠着沙漠之左,涌起大片峰崖,有一条又大又深的绝壑,下面便是前古火山出口。外观火势虽止,只不时冒起大片烟云,实则地底蕴蓄烈火毒焰,数量并不在少,离崖百余丈以下,便被这类烈焰布满,时高时低,升沉不定,因此方圆三千里内,亘古以来,素无人烟。尤其沙漠之中,终年地热如火,越近火峰越热得厉害。上面烈日当空,下面热沙如炽,稍微挨近沙漠边沿,便被那奇热之气逼得喘不过气来。除却一种生长在热沙中的毒虫火蚂而外,千百里广漠见不到一点生物。人一倒地,当时昏死,晃眼全身焦枯。而那森林地带,闷热潮湿,暑气郁蒸,气候不良,瘴病四起,更有各种毒虫大蟒盘踞其中,奇形怪状,人近立毙,到处莽菁纵横,无法立足。走着走着,忽然倾盆大雨,瀑布也似,由林隙中往下飞降,平地水深数尺。好容易把地面上蒸腾的热气冲掉,得到一点凉爽,人却浸在水中,水泥沾湿,寸步难行,一不小心,便会误踏沙窝虫穴之中。或受雨后飞出的毒蝇之类包围侵袭,任你多么强健的人,当时咬死,成了骨架。再不便是大如车轮的毒蟒,张开血盆大口,穿云而来,只听树声如潮,飒飒乱响,腥风刚一入鼻,回顾同伴,已被大蟒吞去。
林中又是深黑如夜,极少遇到阳光。便附近当地的山民前往樵采,也只在森林边界一带走动,稍有警兆,立时飞奔逃回,谁也不敢深入。连森林丛中沙漠,自古以来老是暗沉沉赤阴阴,空中下望,仿佛一大圈碧绿的树海,当中浮着一片火云,宛如死域,险恶异常。
妖道所居,原在峰阴,相隔只数百里。因那一带炎热之气,被大片峰崖挡住,四时温暖如春,并不甚热。中经怪人布置多年,种满奇花异草。以前无甚阻隔,只要知道底细,便可寻到。自从妖道阴谋占据以后,因其贪狡量小,明知当地有火峰森林,丛山遮蔽,地势偏僻,不知底细的人,便由空中飞过,也难发现,仍恐外人入境,把原有地名改作百花城;并用法力筑起一圈花墙,看去锦屏绣帐,随着山形绵亘不断,灿如紫霞,实则中伏危机,到处多是邪法禁制,埋伏重重。
崔、成二人仗着仙人指点,深知地理,为避妖人目光,飞到森林上空,便行下落。
依了崔南州,仗着法宝防身,冒着暑热,直飞洛明尔峰火穴之上,先观察好了形势,与穴中被困的女怪人互相商议,告以来意,同待时机,免得由峡后绕行惊动妖人,惹出事来。成全未置可否。等到越过森林,到了沙漠地带,欲往前飞,天越炎热,防身法宝简直不能丝毫离开,稍一撤去,立有一股奇热之气扑上身来,仿佛一篷烈火当头扑下,连头脸都要烧焦神气,几乎把气闭住,才知厉害。心想:“这等热法,如何能够抵挡?”
但又不能不去,只得小心戒备,仗着那面隐形壁防身,直飞峰前危崖之上。方始停住,四外一看,只见前面来路是大片广原,红尘漠漠,所有沙上崖石,全都火也似红。时见一缕缕的白烟由地上飞起,虽不甚高,远近都是,上面不见天光,只是一片暗红色火雾笼罩大地,四围树林均被这类层层雾影遮蔽。以二人的目力,仅能看出数十丈左近,再远便不能见。立身的高崖,常年受那烈火消熔焚烤,石质已酥,有的宛如锯齿,有的残破不堪,无一完整之处。稍不留意,踏上一脚,立时崩塌了一大片。再往岩下一看,当地好似一座大山,忽然地震,火山爆发,烈火由地下上冲,将那山头和中部一带整个揭去,全山立分为二,火势狂烈,火口一带崖石全被烧化,成了沸浆。日久年深,火口越来越大,将那裂口烧成一条椭圆形的绝壑,长达二百来里,最近之处也有三数十里之宽。
高出天汉,上半虽被烈火冲碎烧化,残余这一大半离地仍有千百丈。二人立处,恰当火眼附近,是一崖缺,比较最低,离地也有七八十丈。
二人原以为一个已经熄灭的火山,就算余火未消,不过常发火烟,至多不过数十丈方圆。先见天时那等奇热,方圆数百里以内全被火云烟雾笼罩,已是惊奇,还没想到宇宙威力之大,至于如此。上来只顾查看来路平原上的景物,仅觉那片千百丈的断崖险峻雄伟,横亘平原之上,并未见有火烟冒起。崖那面一峰刺天,高出云表,下半虽有暗雾笼罩,峰顶却有一片灰白,仿佛上载积雪。心还在想:“峰腰以上,气候必定高寒。相隔只百余里高远,当地天气太热,难于久留。待观察完了形势,去往峰上,觅地栖身,免得受热。”因那立处断崖缺口也有百余丈宽的崖顶,不曾留意下面。及至回身,走往崖口,低头一看,不禁吓了一大跳。目光到处,那宽达数十里,长约二百来里的绝壑,其深竟不可测,下面已被浓烟火雾布满。单那有火云的一带,相隔地面便有四五百丈,下面还不知有多深。一眼望过去,烟飞雾涌,波涛澎湃,简直是片火海。烟雾层中,时有两三根黑色烟柱,中杂万点火星,时高时低,隐现于浓烟火云之中。仗着法宝防身,虽未感到烤炙,稍一挨近,便觉力量奇大,再要前进,并非容易,情知厉害,不敢大意。
待了一会,除觉火势狂烈之外,四顾茫茫,那缺口是否雪衣老人所说之处,也拿不定。左近又有妖道伏伺,稍微疏忽,必受其害。所奉使命,又极烦难。南州主张先把安身之处寻到,再照雪衣老人仙示而行。成全想试验那火威力到底多大,一看四外,除被烈火烤酥的童山秃崖而外,休说生物,草都见不到一根。想起来时金国十和任龙知道此行是往南部炎荒之区,食物艰难,即使峰阴森林之中,山粮野果到处都是,像铁堡那等饮食,决难吃到,因而干粮之外,又带了不少腌腊之物和两大葫芦美酒。本觉太多,嫌其累赘,如非南州想起良友好意,再三劝阻,早在途中丢掉。这时想起无物可投,便把身后所背行囊取下。因为南荒天热,行囊之中只一小包换洗单衣。好在法宝防身,不畏水火寒暑,飞近森林时,早把出山时所着寒衣脱下,觅一山洞藏好,里面满是食物。本意随便取上一点,丢人壑中,试那火力。谁知就方才途中稍微开放宝光那一会,竟被火力侵进,国士亲手制的一包路菜已然腐臭,那些腌腊风干之物也都走油。试取了一块干肉往壑中抛去,以查看火势,火力竟大得出奇,虽是用力,也只抛出十余丈远近。只见一股轻烟微微一冒,鼻端闻到一股焦臭之气,也未见其下落,便已失踪。那火力之猛,休说深入壑底火穴,便在上面,只要离开宝光防护之外,便不烧焦成灰,也休想活命。
再取一小块干肉放在崖石之上,人刚走开,便听吱吱两声,当时烧焦,油烟冒处,成了一块焦炭。才知附近崖石都热得如烧红的炭一样。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