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爹爹以后,莫颜安心,心情也好了几分,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廖师爷被停职处理,廖喜儿也不会拎着糕饼点心来衙门卖弄风骚,明州知府衙门一切恢复正常。
王老爷子来衙门的日子越来越少,屋内只有莫颜一人。白日里,一个人坐在屋中,困得打呵欠。
因为仵作办公地点比较偏,下面的地窖又是衙门存放尸体之地,很少有人衙役过来。
这个院子朝向不好,偏僻幽静,院中几颗樟树,阴森森的很少见光,在内室里看书,需要点着火烛。
莫颜不浪费时间,她把笔墨纸砚都准备好,开始写法医手札,其中包含一些案例,通过案例的讲解,更形象地说明如何验尸,一点点扩展其深度,以便于仵作们理解。
晚上回到家中,莫颜研习师父祝神医留下的典籍,把琢磨不透的地方抄写在纸上,等师父祝神医归来后请教。
“娘子,你答应做东,请衙役们吃酒?”
洗漱完毕,万俟玉翎进入到堂屋,见莫颜正低着头,眼睛盯着墙角处溜号,打断她的思绪。
“你怎么知道?”
丢了饭碗之后,万俟玉翎就在离家不远的菜市场上摆书摊,替人读信,写信。
这个时代读书人金贵,认为商人低贱,眼睛长在天上,自觉高人一等,除非日子过不下去的,否则绝不会摆摊,这么一来,一天下来也有不少铜板的收入。
“看到刘捕快,问我哪天请客,他认识悦然居的掌柜,可以给咱们抹零头。”
悦然居是明州城一家中高档的酒楼,酒楼内很有多特色菜品,上次秦三娘的案子结案,知府尚大人自掏腰包,请众人到悦然居搓一顿,结果这些人就记在心里。
在衙门当差,每个月都有固定的银子,比一些车贩走卒体面,收入也高一些,但是仅限于能比百姓们宽裕一点,要说去酒楼,还是去不起的。
“刘捕快还当真了?我那是场面话。”
莫颜吐了吐舌头,闻着万俟玉翎清新的味道,还是寒毒解了之后好,虽然夏日不能解暑,但是冬日等于多个火炉,有失必有得。
刘捕快是莫颜,应该说是祝二妮的坚决拥护者,因廖喜儿为难她,私下没少说廖喜儿的坏话。
现在整个衙门,乃至衙门的家眷都知晓廖喜儿为人风流放荡,把青松从衙门逼走,廖师爷也跟着受到牵连,被停职这段时日,无一人主动提起。
“答应了人家,还想说话不算数吗?”
万俟玉翎眼中带着柔和之色,揉了揉莫颜的头发,他家未婚妻总是那么的奸诈,时常忽悠这群人晕头转向。
“哼,人家刘捕快说想念的是你。”
莫颜在心中打着算盘,二人藏匿在市井之中,花销并不少,她买了很多药材,做成药丸,偷偷接济穷苦的百姓,那些人不知道她的职业,真的把莫颜当成救命的活菩萨。
衙门那点月俸银子,还不够打上几两好酒,光是衙役捕快们就几十号人,她好像请不起。
“罢了,请就请,上次帮着我测量郭家井深度的,有个赵捕快,你有印象吗?就是那个高高的胖子。”
尚知府请客,众人没少喝酒,席间有人谈起家事,这个赵捕快还抱怨过衙门当差俸禄少,不如他家一个养猪的亲戚赚得多。
赵捕快好像提起过,他家亲戚的猪刚肥就被收购一空,而且不愁卖,价钱也好。
“恩。”
万俟玉翎点头,对赵捕快有印象,如果他那里能提供线索再好不过,通过他的亲戚,查明猪肉的去向,以确定私兵的位置。
明州城春日多雨,微雨的清晨,带着些许的凉意。
门前的桃花又落下一层,粉红的花瓣被雨水打湿,散落在小院的地面上,莫颜踩过,脚底鞋面上沾上一层。
打着一把油纸伞,刚出门没多远,一个脏兮兮地小乞丐差点撞到她身上。
“有人让我把这个给你。”
小乞丐没打伞,身上已经被雨淋得潮湿,应该是出来不短的时间,衣衫全是补丁,赤着脚,伸出的小手,指甲缝隙也是黑乎乎的。
无论是大越的哪个城池,都有一些乞丐。在这里,很少会有人把乞丐当成一种职业,而是为生存迫不得已。
官府的慈善堂收留不了太多的人,有些失去爹娘而亲人又不愿意奉养的孩子,只能上街乞讨,吃百家饭长大,这些流民和乞丐,是市井中生活的一个缩影。
莫颜想起秦三娘一案,郭老实也有一个同样凄苦的童年,可是他比这些小乞丐幸运,至少有郭家村那些心善的村民帮扶。
到底为何会步步错,走到最后一步?甚至他交代杀害秦三娘的过程,初衷也是不想让娘亲邹氏受皮肉之苦,说来说去,到底是心中的执念罢了。
从荷包里翻出五个铜板,莫颜接过那一封雪白的书信,把铜板给了小乞丐,让他留着买馒头吃。
“打伞也能让自己淋到。”
下雨天寒凉,衙门给仵作配备的房间万俟玉翎去过,所以出来给莫颜送衣衫,若是被淋湿,也能及时换新,以免受寒。
“恩,你怎么出来了?”
莫颜把书信扔在荷包之中,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下意识地给小乞丐打伞,油纸伞拿偏了,她有半个肩膀露在外面。
“给你送更换的衣物。”
万俟玉翎把莫颜的油纸伞收回,二人共同撑着一把伞,他送她上衙。
路过市场,熟识的摊贩们打着招呼,下雨天买卖的百姓不多,每个人都在卖力的招揽生意,见到二人携手,只是给他们善意的微笑。
“青松,送祝小娘子上衙啊?我这猪肉是今儿早上新宰的,新鲜着呢,你们要不要来一块?”
卖猪肉的老板娘磨刀霍霍,刀尖上还沾染那么点血腥,满脸横肉却热情地打招呼。
“晚上可能要请衙门的兄弟去吃酒,老板娘得空也去吃一杯吧!在悦然居。”
莫颜点头微笑,对着卖猪肉的老板娘招了招手。
“是吗?悦然居可是好地方,得空一定去喝一杯!”
老板娘爽朗一笑,见到摊子见面有几个主顾,立刻招呼着。
“你说,她不能真去吧?”
莫颜有些怀疑,这个时代的人淳朴,心眼实在,说点什么总信以为真,前几天和张婶子聊天,她说见过鬼,张婶子还真的信了,打听了半天鬼长什么样。
万俟玉翎把伞倾斜到莫颜那边一些,自家未婚妻走路不走直线,说不定看到什么新奇的就停下来张望,他可以理解,生活在京都高门人家的小姐,对市井中的一切都觉得稀奇。
“这又是场面话?”
口不对心的都是场面话,前几天家里做了红烧肉,张婶子趴在墙头,鼻子动了动,一副眼馋的模样。
莫颜心软,就说了一句场面话,邀请张婶子来家里吃饭,结果对方当真,马上抱着小娃出现在门口。
万俟玉翎不喜和外人同食,莫颜有眼色地盛了一大碗红烧肉,才把这尊大佛送走。
“场面话,别当真。”
莫颜囧了囧,这是她在现代为人处世的习惯,从前生活在京都,那些小姐们心眼多,自然是不会当真,彼此间虚情假意,你来我往的客套,她发现,真的不适用于市井中。
果然,晚上在悦然居请客,卖猪肉的老板娘带着自家的小夫君一起来赴宴,但是她没空手,知道莫颜喜欢吃排骨,就带着小半扇过来。
反正人多,也不怕多那么几张嘴,悦然居三楼被莫颜包场。
衙役们还算有良心,只点了几样特色菜,剩下都是酒楼最廉价的土豆丝,炝拌萝卜等小菜,还是莫颜觉得招待不周,特地加上几盆炖肉菜。
一共请了三桌,众人在三楼的厅堂里热闹着,开始大家开有些放不开,说着衙门的琐事,等喝上了小酒,一个个的就飘了。
“青松老弟,二妮姐能干,虽然不是那么好看,但是娶妻娶贤,廖喜儿那种货色,只配做小。”
高胖的赵捕快打了个酒嗝,絮絮叨叨,在接到莫颜杀人的眼光之后,立刻反应过来,“呸呸呸,看看我说的是啥吧,真是喝了几杯猫尿就混沌了,廖喜儿那种,做小都不配!”
莫颜撇撇嘴,盯着赵捕快的胖脸看了半天,心里琢磨,“你说谁不好看呢?”
这年头,男人满口都是谎言,说什么女子更注重贤惠,而不是外表,最后这么说的男人,都有无数相貌过的去相好。
说到廖喜儿,莫颜早上收到的信就是廖喜儿写的,约莫颜明日晚上,在衙门后面的小树林相见,而且只让她一个人来,有事情告知,若不是到,廖喜儿威胁,会让她后悔终身。
瞧瞧,就是这么一封不上不下的书信,傻子都知道,廖喜儿打着什么主意,大半夜的小树林相见,然后……
“廖喜儿那骚狐狸勾引青松了?二妮妹子别怕,姐姐这里还有一把杀猪刀,咱们剁了她!”
卖猪肉的老板娘大手一拍桌子,众人立刻抖了抖,想到二妮姐也有一把刀,那是专门剖人用的。
“对了,赵三胖子,你堂哥还卖猪吗?”
明州城的猪肉供应紧张,收购猪肉一直是高价,老板娘想找可靠的进货渠道。
“我堂哥一直卖猪,但是都卖给一个叫王老七的,谁知道他干啥买那么多猪肉。”
赵捕快嘀嘀咕咕,莫颜和万俟玉翎对视一眼,挑了挑嘴角,眼神中带着得意。虽说场面话让老板娘当真,但是她一来,就自然的引开这个话题。
众人都喝酒,下酒的花生米和小拌菜很快被吃得干干净净,莫颜赶紧招呼伙计,每桌给上大份,顺便上两坛子好酒。
有好酒,有好菜,大家的兴致更高,言语间也没有刚才的拘谨。
“王老七我认识,早几年还是个拉板车的,谁晓得他这两年发达了!”
卖猪肉的老板娘很羡慕,对着众人道,“他家以前穷的,连灯油都买不起,小两口起早贪黑,他媳妇才苦呢,晚上到家擦地,不用灯油,脑袋磕到墙上撞出个大包……”
“那都是老黄历,人家现在有商队,媳妇儿也过上富太太的日子,有丫鬟婆子伺候着。”
赵捕快补充,别看在衙门当差衣着光鲜,实际没几个钱,尚知府是个清官,禁止手下人滥用职权,平时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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